柊羽此時走到樓梯的拐角,余光往下掃了一眼,正對上走出來的那蓬頭垢面的女人。
她不知在沙發上窩了多久,亂糟糟的頭發豎起來,比雞窩還蓬松,堆在那張油光滿面的臉上。
柊羽看下去的時候。她沒有抬頭,扯著大嗓門數落著坐在門外的男人,對方也不甘示弱,和她推搡著進門去,說話語氣十分不耐。
誠然柊羽對他們的事實在沒有什么興趣,只要她們不來招惹她的話,只要她們不踏進自己的門,她關起門來,即使外面吵鬧聲震天響,她也覺得自己還有那么個自由的地兒,能讓她喘口氣,茍延殘喘地活著,拉著她弟弟一起活著。
但世事怎么能皆如人意呢,能平安開心地過一天,都是幸運的事,偏巧柊羽可能屬于那個不幸的。
明天要交稿子,那么柊羽今晚可能就去不了醫院,她找了護工,可以暫時照顧一下柊盛,她必須得盡快趕稿子,畢竟她沒有辦法放掉每一筆可能得到的錢。
柊羽將明天要帶給柊盛的衣服收拾好放在門口的鞋柜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屋里,拿起筆就開始畫。
還好最后一部分的線稿已經基本出來了,大概的思路也有,只是需要花時間將這些全部完成,而后仔細檢查一番發出去。
她在作畫的時候,習慣將光線調的很暗,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忽略掉這個狹窄的出租屋,身邊雜亂的東西,進入到空曠自由的精神世界里,能夠看到那些華麗震撼的畫面,并將之描繪出來。
深夜了,環境還是很嘈雜。
這里隔壁實在糟糕,她坐在七樓的窗邊,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樓下經過的行人談話的聲音,真不知道都一點多了,他們還有什么可在大半夜出來聊的。
不過幸好大部門的小孩都入睡了,不再有那種尖利的喊叫,他們總是那么容易興奮,玩的那么開心,可發出的聲音就只讓人覺得聒噪。
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安靜的。
柊羽在創作的時候,一部分時間十分沉浸在其中,能夠完全忽略了周圍的環境,但有些時候她從這種狀態中被驚醒的時候,就會對周圍的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
就比如說,她聽到門的響動,就會立刻豎起耳朵,全身都戒備起來。
柊羽坐在自己的臥室里,面對著床的地方擺著書桌,一張極大的桌子,上面是她工作的區域。
她慢慢按滅燈,沒穿拖鞋,站在了墻后面。
這出租屋除了衛生間,兩個小臥室都沒有門,一進來靠墻的地方就是飯桌,而后正面充作廚房,左右就分別是兩間臥室和衛生間,沒有專門的浴室,淋浴就在衛生間里,甚至沒有干濕分離。
至于門這種東西,實在是多余來占地方。
因此此時柊羽甚至不能關上門,只能站在墻后面,站在黑暗里,靜靜地聽著房門的動靜。
夜深人靜,這點動靜顯得格外明顯,但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柊羽能熬到四點,這是大部分愛熬夜的年輕人都做不到的,甚至于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們入睡不久,正陷入深睡狀態的時候,此時雷打不動,就算是尖銳的警報在耳邊響起,也大有翻個身繼續睡的人。
門口的人顯然也沒有想到,因此就算已經放輕了動作,在寂靜一片的黑暗中還是很明顯。
柊羽根本就是一點點響動都要仔細注意的人,這樣明顯的動靜,讓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她探出頭看了一眼,發現動靜還在門外,猶豫了一下,光著腳輕輕后退了一步,從桌上拿起手機報警。
撥通電話的同時柊羽瘋狂按下靜音鍵,生怕外面的人聽到響動。
電話接通,可她沒有辦法說話,因為……門已經開了。
她動作很輕地將手機放進口袋,背靠著墻,靜靜地站在黑暗里。
她的眼睛完全適應黑暗的光線,月光從窗戶灑進來,她依稀可以看清全部事物的輪廓。
但已經不用看了,只憑那飄進來的味道,她就知道外面是誰。
凌晨四點鐘用不知道什么時候弄到的鑰匙打開獨居女孩的門,若說他無辜,柊羽是絕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