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渴所言,半句不虛。
她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到廣聞寺進香祈福,今日亦然。
在木渴的記憶中,此刻的她正懨懨不愉地睡在廣聞寺別苑里。絕對猜不到她早就用了脫身之計,提前回到府中,并紆尊降貴地藏在這個大書柜里頭。
“當真?”不愧夫妻同心,同蘇聽說如此,聲音陡變,立馬關懷道:“要不要緊?找太醫看過沒有?”
“方丈已經看過了,沒什么大礙。”木渴音吐明暢,聲音與之通達活潑的性情十分合襯。
“那就好。”他松了口氣,隨口又問:“那你今夜怎么沒和她呆在一起?”
門外傳來木渴的囁嚅,“奴婢……府中還有其他要緊事,就先回來了。侯爺只管放心,有云暖留在那兒,必定無礙。”
木渴口中所說的“要緊事”,是她葵水提前,怕沖撞菩薩,所以才先行回府。但大廳廣眾之下,自然不好細說。
這丫頭提前回府,她是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原來木渴回府以后,還來求見過侯爺。
書柜里頭,她正暗生狐疑,猝然聽見同蘇熱烈地笑開,然后用極其曖昧的聲音戲道:“這么說,今夜你得獨守空房了?”
“侯爺!”門外傳來一聲嬌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胡說什么呢!”
他痛快地大笑開,又道:“既然你嫌外頭人多,還不快點進來,有些話,讓我單獨說給你聽。”
狹窄的空間里,她耳朵越聽越發酸,人也越來越痛苦。
一陣透體的惡寒由心底發出,她開始難以控制的打抖。
一個是朝夕相處的侍婢,一個是匪石匪席的夫君,兩個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的人,原來早就發意關情,送暖偎寒……
“呀!”門被推開,接著是木渴的驚呼:“原來嚴大人也在,這可真是……奴婢失禮了。”
嚴聞敘冷冷一笑,“無妨,年紀大了,耳朵早就不好使了。”
同蘇騰笑開,使喚起木渴,“換盞茶過來,我手邊這盞早就涼了。”
“你那僮兒呢?”木渴悶悶地發問。
同蘇嘿嘿一笑,“他倒的,哪有你倒的有滋味!”
木渴嬌里嬌氣地嗔了一聲:“侯爺!別這么不正經,嚴副官還在這兒呢!”
嚴聞敘輕聲一笑,帶著三分揶揄。
同蘇竟然直接點破:“無妨,老嚴也不是外人,再說了,你也不是外人。”
囹圄這單薄四壁,她感到由衷的孤獨,此刻怒從心起,屈辱難忍,卻又必須得忍,忍得她肝膽欲碎。
“木渴啊木渴!你伴著我一起長大,未料有朝一日,你竟然會背叛我!”她心中怒道。
遙遙想起幼時。
她只五歲便正式開蒙,但一直無心課業,母親看她白天里愛犯困,到夜間又受驚多夢,特意請來太醫診治。
最后,太醫給她開了一味木渴子。
正是靠著那味果子的清香,她才勉強撐持著,熬過了那些令人痛苦的上學時光。
同年夏天,木渴來了,她來自父親的家族,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