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僧醒轉時,叵惡竟然嚇了一跳。就像才注意到堂間還有這一號人物似的,眺過來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卻又疾速黯淡下去。
洗好碗碟,她望見香瓶里的花有些萎了,便到院中轉悠了一圈,擷了些新鮮花朵回來,轉回堂間時,三尊怒目金剛全都站了起來,四下彌漫著比方才更進一步的嗆人的殺氣。
早知道這三人必有一戰,不過時間的問題。
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若不是傷勢太過沉重,叵惡早該將這二人送路黃泉。此刻的她,拖著一條幾乎廢了的腿,想要戰勝那兩人,有點懸,又有點冒險。
聶小魚緊緊攥著手里的花,抬眼望著天女相,極認真的許愿,如果三人一戰,她盼叵惡能贏。
三枝強箭已在滿弓之上,馬上就要刺出之際,幾聲噪鵑的鬼叫突然幽幽蕩開,好像本就清冷的夜雨街頭,卻又不知從誰家中,乍然蕩出一聲喪嚎。
一種可怖的帶著催命之感的感覺,如一盆冰泉從頭而降,瞬間就澆出滿身的雞皮疙瘩。
一道夾著酷寒的風猛然撲入堂間,將油燈撲熄,但四下并未因此變得更暗,畢竟還有月亮的銀輝充斥在這里頭。
排闥的野風夾著點點雪粒,噪鵑越唱越高興,聶小魚縮著身子,沖過三人交織出的邃密殺意,鉆到了棺槨旁邊,忽見一道黑影撲入,像猛虎獵食,徑自攻向叵惡。
叵惡雖早有應對,奈何腿傷太重,壓根不是對手,。
地上那位老人家在二人交手時,不慎被叵惡踩中左手指尖,因而醒來,望見局面如此,當即甩袖而起,右手握拳挺出,只一拳,便將來人逼退到了門外。
偷襲者將身立定后,一邊環伺四下,一邊拂掃起身上的雪袍,最后,冷冷睥睨著鶴發老人,嫌惡道:“麻煩!”
此人聲如洪鐘,眉目威武,身材高挑秀雅,舉止氣度不凡。內外的衣物,均為雪白,看起來一塵不染,一張臉、一雙手,嫩如凝脂,叫世間多少女子都自愧不如。也不知到底多大的年紀,眉角額頭分明藏有皺紋,滿頭發絲卻是烏黑油亮。
一扭臉,又沖那位鶴發老兒斥道:“交出永生玉,可饒你不死!”
聶小魚將身子重新縮作一團,緊緊握住長條椅的一只腿,眉頭微立,又作出那一派膽小怕死的樣子。
邊上,毒夾竹大大的抽了口氣,臉色瞬間垮了,微微將臉撇向身邊人,輕聲問:“黃兄,這位該不會就是……”
長者半閉著眼,臉色已變,嘆了口氣,且道:“不會錯,是班統領。”
毒夾竹立馬森冷冷地朝叵惡瞪去一眼,估計是在恨她暗中坑了自己。
思量在叵惡清亮的眸中百轉,這姑娘因為太正直,所以心底想著什么,眼中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什么。她先是看了看鶴發老人,又埋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腿傷,然后抬起臉來,沖班金童狠狠一笑,冷聲道:“班統領,這地方施展不開,我們還是出去打吧!”
北首,聶小魚一聽一驚,直著兩眼,心中突突跳個不停。
“姑娘,”鶴發老人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用蒼老又低沉的聲音說道:“此事本就與你無關,多謝你仗義相助。”
叵惡卻擺了擺手,嘴角向上微翹,豪爽地說道:“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公有人管,這些魔頭作惡多端,遇見便該殺,何言仗義不仗義,哪來的相助不相助?”
聶小魚大大的眼睛盯著這尊豪氣拏云的叵菩薩,一時心折,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