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文山微微一笑,說道:“九先生怎么跑這兒來歇息了?”
“這里涼快。”陳九答了一聲,說道:“言老這是已經忙完了?”
言文上點頭道:“嗯,賓客們都已離去,總算是閑下來了。”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陳九身后的橘樹,說道:“九先生不是還有事與老夫說嗎,不如就先移步老夫的書房,九先生你看如何?”
“就在這說吧。”陳九擺手道。
狐九抬起頭看了一眼言文山,也沒在意,接著躺著。
它打算什么時候肚子不撐了再爬起來。
現在它只想躺著。
言文山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便上前坐了下來。
他心中也稍微明白了些許。
若是不出意外,這位九先生該是知道些什么,或許是真有本事。
言文山靜下心來,率先開口道:“九先生想問什么?”
“言老不是心知肚明嗎。”陳九笑著說道。
“果然吶……”
言文山無奈一笑,嘀咕道:“老夫還想九先生只是懂些觀相知術,如今看來卻老夫小瞧了先生。”
陳九解釋道:“文氣封妖是能阻隔妖力不假,但若是有心觀之,亦會暴露無遺。”
“縱使秦公腹有文氣數十斗,卻也瞞不過先生,老夫還是頭一次見到真正的仙人。”言文山撫胡一笑,倒也沒有驚慌。
“談不上仙人。”
陳九接著問道:“言先生并非迂腐之輩,又是大儒,這世間道理能窺七分,可那人妖相戀生子本就是違背天理的事,言先生何故如此?”
言文山說道:“九先生也覺得,人與妖不可相戀?”
陳九看向他,說道:“言先生得福運沾身,有城隍、秦公相助,納以文氣阻隔妖力,才使得你未受妖力侵蝕,不然你也活不到如今。”
“天順府城隍念在你們情深意重,才未下殺手,并同意了生下孩子,那孩子受妖魂影響,命途多舛,十三歲時魂魄破碎,身化為了怪,陰差只能斬殺,這也是情有可原。”
陳九卻是忽的正色道:“可言先生也要知道,這世上的包容也是有限度的。”
言文山嘴唇微張,三言兩語,便讓他說不出話來。
半晌不曾開口。
這位年僅古稀的老者面色有些呆滯,口中嘀咕到:“是我做錯了嗎……”
陳九并沒有接著他的話,反而是說道:“這個孩子若是出生,命運也將與你那夭折的長子相同,被妖魂吞去七魄,身化為怪,陰差又得廢一翻功夫,若是出了意外,說不定還會有人因此身死。”
“言先生這樣做是否有些太過自私了?”陳九問道。
言文山沉默著,答不上來。
陳九接著說道:“再者說,言先生明知故犯,對得起城隍、秦公當初的包容嗎?”
再此一問,言文山便再難說出話來。
這一字一句扎在他的心頭,就如鐘聲在他的耳畔炸響一般,如同雷鳴,是那樣刺耳。
陳九也不接著問下去,他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世人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
當你接受了那份包容的時候,也得接受那些不一樣的聲音。
言先生抬起頭,他的嘴唇微動,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抬起的頭卻是又低了下來。
只聽那老者口中呢喃道:“該死的…應是言某才對……”
話音一落。
橘樹下的老者低著頭,像是蒼老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