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雨笑著說道,“這鴨子雖說是人養的,但是也跟尋常野鴨一樣,白天放出去散著,到了晚上就飛回來。”
“倒跟養鴿子差不多。”汪曾棋看了眼裝野鴨的盒子,“我們老家那里有個沙洲,沙洲上面就可以撿到野鴨蛋,想來養野鴨的人一開始也是從沙洲上撿的野鴨蛋。”
于東點頭,“這沙洲您在《大淖紀事》里面寫過,讓人印象很深。”
“野鴨拔毛是個挺麻煩的事,野鴨皮嫩,不能拿開水燙,一燙皮就掉了。我老家那邊人賣鴨子,也幫人拔鴨毛,就這樣干拔,弄個麻袋,直接薅進去。他們不收工費,就拿鴨毛頂工費。殺鴿子呢,就用銅錢,往嘴里一套——憋死了。”
汪曾棋說話,就像他寫文章一樣,非常有生活。日常見到的那些小事情,在他筆下,或是在他嘴里,都變得另有意趣。
說起高郵,他聊得很多,有些于東他們在書里看過,有些則是第一次聽說。
說到家鄉,自然不得不說起水,汪曾棋曾在《我的家鄉》里面寫過:我是在水邊長大的,耳目之所接,無非是水。水影響了我的性格,也影響了我作品的風格。
這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他就是一個隨遇而安,自得其樂的人。
聊著聊著,汪曾棋又給余樺跟畢飛雨各散了支煙,他自己也掏了一支點上。
“文游臺四賢祠里頭,又一個孫莘老,他是黃山谷的老丈人……”
點上煙,汪曾棋正要繼續說黃庭堅老丈人的事,敲門聲響了起來。
考慮到老倆口腿腳不太利索,于東主動請纓,“我來開吧?”
汪曾棋笑著說道,“去吧。”
于東三兩步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外面站著兩個人。
打頭這位,身形矮胖,兩鬢發白,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除此之外給于東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脖子有些粗,看起來容光煥發。
站在他后面的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瘦肖一些,不過個子要高些。
見到是于東開門,頭前這位先是一愣,隨后笑道:“汪先生在家么?”
于東笑著點頭,“在家。”
隨即又讓開身子,讓他們進去。
一進去,胖一點的這人就大喇喇地笑道:“老爺子,我又來了。”
對于他們的到來,汪曾棋也不意外,他沖著夫人說道:“頌卿,你去里面將那棵蘭草拿出來。”
施頌卿便進去了,趁著這空當,胖一點的這人才去仔細看旁邊的于東他們,等看到余樺的時候,他驚訝道,“余樺,你怎么在這?”
余樺笑道:“何教授,我正想說你什么能看見我。”
其實余樺想的是,假如胖一點的男人沒認出他來,他就不主動作聲了。
胖一點的男人叫何振邦,之前余樺在魯迅文學院進修的時候,何振邦負責魯迅文學院的行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