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淺笑品著茶,仿佛聽這尋子林的話全然沒有半絲疼癢之覺,只含了口茶,咽下道:“蘭兒小小年紀跟了您,肚子里頭懷著您的骨肉,老爺,您這般跟我說話,就不怕肚子里頭的孩子寒心嗎?”說著放了茶杯,就伸手過來拉尋子林的手,他自然不叫她碰,一把甩開了。
這倒不礙事她繼續柔聲細語道:“蘭兒大老遠的帶著孩子來尋家還能是為了什么?這肚子里的孩子是尋家的血脈,我理應帶他認祖歸宗,再說,前幾日我請大夫瞧了,這里面可是位少爺”說到這處她緊緊盯著尋子林的臉上的表情,摸著肚子眼珠子轉了半大圈又繼續道:“老爺,您想,您一直守著不是親生的兒子,心里多難受,這可是您親生的,以后讓他繼承家業,那老太太……不也高興嗎?”
說到這兒,眼前的尋子林臉上一陣漲紅,剎那間雙錘落案而起,雙目通紅怒瞪著柳蘭:“你再胡說一句,我決不饒你”
柳蘭倒未曾見他這般,嘴上頓時結巴起來,道:“不提這些就不提這些,可這孩子是老爺你的,您……總不能不認吧?在江南我幾次找您您都躲著我,就算您不認我,這孩子您可得認下。”
尋子林一時說出話,轉身走了。
…………
尋府,蓮葉軒。
二夫人岑紫泉這跟尋方清午飯后回了自己院子里,伺候丫頭平兒打滿了洗澡的熱水,閉門走了。
屋里兩人無話,尋方清屏風后脫衣沐浴了。
岑紫泉將換下的衣裳從屏風上取下,眼中猶猶豫豫的坐在了屏風外頭。
哎……
不經意間岑紫泉一聲好似哀嘆一般的聲音,穿透了屏風,里頭一聲聲滑動的水聲,也停了下來。
“又嘆氣給我聽,我也是一是按耐不住,過幾日手氣好了保準能給你贏回來幾千兩。”
岑紫泉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還是去賭了。
說來,自從去年尋方清踏進那百勝賭場贏了五百兩后,他如同中邪般,每次都是五十兩一百兩的往里面丟,岑紫泉多次好言相勸,可是他都篤定自己一定會贏回來,直到去年底,他拿了鋪里六百兩銀子,半天輸干凈后,恰遇老夫人查賬,尋方清這才火急火燎的回家求岑紫泉,經過一番折騰后,他才終于答應就此收手。
誰曾想,他如此執迷不悟。
岑紫泉雙手不安的揉搓著尋方清的衣裳,瞧著那上面臟兮兮的灰塵,越瞧越覺心焦,還有耳中一遍遍略過的那不屑又自以為是的語氣……
怒火中燒,岑紫泉起身一把用力,推倒了身后的屏風,氣道:“讓你賭……”接著將手里的衣裳摔在地上恨踩了幾腳“讓你再賭……讓你再賭”
“你可是想砸死我?”屏風倒下只砸在了浴盆旁,可尋方清也著實被嚇著了,一邊責問,一邊快裹上衣裳。
“不想過我便休了你,少在我面前耀武耀威的,這次我手氣不好,你便給老子氣受,當初贏了那五百兩我給你送回來的時候,你不也是滿心歡喜嗎?說來,你若給我生個兒子,我至于如此嗎?還不是因為你不爭氣又給我生了個閨女,老夫人臉上一直不好看,我心中郁悶極了才會跑了賭場去解悶”
尋方清氣不小,一邊白瞪著眼一邊嘴里喋喋不休,說著裹了長袍奔回了榻上,舒服的躺下。
岑紫泉可受不了了,本來就是火爆脾氣,一想這兩年亂糟糟的煩心事,瞧著眼前這不爭氣的相公,扭頭她端了木盆,盛了半盆子洗澡水就奔到了床榻面前,尋方清正拽著被子裹著要睡覺,只回頭一瞧,岑紫泉面帶兇色,雙手一揚……
嘩……
還溫乎著的半盆子洗澡水迎面襲來,尋方清頓時成了一只活脫脫的落湯雞,剛才那悠閑的樣子對比現在落在濕漉漉的被子里的窘態,實在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