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陣陣吹過。
頭上的白樺樹葉在嘩嘩作響。
薛鈴聽著方別這聲你好薛鈴,最初的驚慌錯愕之后,留下來的反而是平靜。
“所以我要死了嗎?”薛鈴問道。
方別看著眼前黑發的少女,此時薛鈴的發型還是當初方別親自持刀給薛鈴剪得那個姬發式。
其實后來薛鈴還是挺喜歡這個發型的,于是也就交給了方別來維護。
少女黑色的眸子中,其實,并看不出多少驚慌。
更多的只是詢問。
“不。”方別靜靜搖頭,然后笑了笑:“如果要你死的話,那么,你剛來客棧那天,你就沒有辦法活著離開。”
“胡說。”薛鈴慢慢鎮定下來。
方別還是那個她熟悉的方別,只要是她熟悉的方別,那么薛鈴就沒有那么慌了。
“明明那天你是讓我走的好吧。”薛鈴說道:“所以最壞的情況不就是我活著離開嗎?”
方別一瞬間有些錯愕。
然后看著薛鈴:“你記得這么清楚?”
事實上,對于方別來說,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他記得并不是特別清楚的,而很明顯,薛鈴把那一天記得很清楚。
“嗯。”薛鈴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那天之后,我有過反反復復回憶每一個細節。”
“幾乎每次我都確定,你已經確定我有問題,所以最終才會讓我離開。”
“但是,卻在最后峰回路轉,把我給留了下來。”
“而在后來相處的這么久的時間里,我對你了解加深了那么多,越來越想,你這么厲害的人,怎么看不出來我這么笨的家伙的底細。”
“但是呢。”
薛鈴輕輕抿住嘴唇,看著方別:“你不說的話。”
“那么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少女眼中基本上已經盈滿了淚水。
方別看著薛鈴泫然欲泣的表情,嘆了口氣。
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薛鈴的頭發。
“傻瓜。”方別靜靜說道。
感受著少年的手指在自己的頭發中亂揉所帶來的觸感的時候,薛鈴再也忍不住了,就站在原地哭了出來。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然后滴答滴答地順著臉頰落在地上。
“其實我不是很愛哭的。”薛鈴伸出雙手揉著眼睛。
“我爹死的那天,我都沒有怎么哭。”
方別慢慢將薛鈴的頭發揉成一個黑色的雞窩,看著差不多哭成淚人的少女,靜靜又說了句傻瓜。
“你不殺我,是想趕我走嗎?”薛鈴一邊哭一邊問道。
方別看著對方:“我說過了啊,要殺你早就殺了。”
“你還記得萍姐對你的評價嗎?”方別靜靜說道。
“萍姐?”薛鈴愣了愣,然后重重搖了搖頭:“什么評價?”
方別笑了笑:“萍姐說,林雪是個好姑娘。”
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昂揚向上的。
夕陽的光輝透過樹林斑駁地照在他的臉上。
光影明滅。
“她很喜歡你。”
方別繼續說道。
薛鈴沒有說話。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錦衣衛百戶薛鈴,前錦衣衛指揮使薛平的獨女,曾經得賜飛魚服,是錦衣衛創建以來,唯一一個明確記錄在案的女性錦衣衛。”
“但也因此,薛平身故之后,因為同僚排擠刁難,最終被迫接受了臥底蜂巢的任務,通過之前從蜂巢一個被搗毀的分舵所獲得的信息,更名為林雪,來到洛城作為錦衣衛臥底來到霄魂客棧。”
方別看著薛鈴的眼睛,流暢平靜說道。
沒有一絲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