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端著茶盞,小小的抿了一口,點了點頭“確如你所言,有自然草木之清香。然則以往我等皆以煮茶為樂,一杯好茶,要以溫火,佐以羊油”
如此說了好大一堆茶湯的烹飪、品味以及各種名人對于茶的評說,他笑問,“何以此清茶代茶湯。”
“清者,清也。湯者,濁也。”
王言搬了張椅子坐在歐陽修、盛纮對面,好像被面試一樣,他笑道,“歐陽公所言茶湯之樂,學生以為不過文人發酸,冠其以樂。照此說來,清茶亦有其樂。譬如茶種,此為山中不名野巖茶,若以龍井炒制,必有不同風味。再者沖泡,一泡何味二泡何味三泡又如何三者茶器,其中意趣,歐陽公盡可暢想。
以歐陽公今日之盛名,學生以為,只要歐陽公拿了茶回去,招待來客,與好友書信言其事,不用半年,此茶之新法當風靡大宋,人皆求之。彼時各大茶商,定然鉆研新法,其中意趣自然明了。”
“子言有見地。”
這不是多難明白的道理,歐陽修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前后的因果關系。他笑了笑,轉而同王言聊了一會兒家常,詢問了一些過往。
如此一番過后,他看著茶杯中舒展的茶葉,說道,“固安先前拿了你寫的那首一剪梅來見我,詞好,字更好,我不及也。正因如此,我起意來此看看你王子言到底何許人也。子言制新茶,定有所獲,不若吟來”
這就是考驗演技的時候了,只見王言愣了一下,隨即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正有一首七言,還請歐陽公斧正。”
見歐陽修含笑點頭,王言緩慢道來“落絮游絲三月候,風吹雨洗一城花,未知東郭清明酒,何似西窗谷雨茶。”
“甚好。”歐陽修捋著山羊胡,滿意的連連點頭,“清明才過,風雨才收,甚好。”
“謝歐陽公,如此,此詩便名三月與歐陽醉翁同盛伯父會飲清茶。”
歐陽修擺著手催促“寫來,寫來。”
王言拱了拱手,一點不謙虛,走到了大書桌前就著沒干的墨,直接大筆揮毫,一蹴而就。
歐陽修跟盛纮是站在邊上一起看著的,都挺神往的。畢竟王言的字,那是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相當的具有美感。流暢、飄逸,不失方正。這時候的文人們,總忍不住羨慕的,到了歐陽修這個份上也一樣。不如就是不如,尤其王言還年輕的過份,實在讓人嫉妒這一份天資。
哪怕歐陽修、盛纮都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沒有天資也不可能在科舉大軍中脫穎而出,不可能做的地方高官。但是遇見了王言這個裝嫩的,也總是會忍不住感慨自己的魯鈍,遙想當年懸臂練字時的艱辛,抹一把辛酸淚,心疼努力的自己
不出意外的,又是圍繞著書法好一通聊,從古說到今,從各種的大家,聊到了筆墨紙硯。
歐陽修聊天很有幾分跳躍,不過王言也是能跟上思路,可以說是相談甚歡。
如此一番過去,三人再一次坐下喝茶。
歐陽修問道“來時看見你家門口熱鬧,聞聽是你要帶相鄰過好日子,以前未曾有此動作,這時候反倒有了心思,緣起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