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可以直接署名的公文,范仲淹畢竟已經都過了一遍,就算想要考較王言的敏感性,范仲淹也不會拿這種事兒正經事來找麻煩。畢竟只要公文上署了兩人的名,那就要擔責任了。擔責倒是不怕,可這卻是要在州內實行的政策,以及交給京城的報告。
會這么做的,只有王言的下級官員。他們會弄出一些不起眼,但是又很重要的事,以此來糊弄王言,達成他們的一些目的。公文寫作,正經是一項專業的技能。不論是現在,還是一千年以后,里面的講究有很多。尤其工作留痕,環節可查,影響很多。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隨意的翻看了一遍以后,王言便干脆的寫上了名,交給手下的小吏送出去,便又是去到了賬房報到。
對于查賬,他還是很積極的。州官、縣官的命運在這里,他的權力,也是來自這里。
斗爭,聽起來是很高端的詞匯。但是實際的斗爭,其實就是給人使壞,讓對手犯錯,抓對手把柄,到時不論是拉攏還是打壓,都掌握了主動權,將一些事情推向自己有利的方向,那便是勝利。
王言查賬,就是在找別人的錯漏,就是要給別人使壞。別人對他的捧殺,以及之后的各種不配合,也是使壞。
斗爭斗爭,既要斗,還要爭,可沒那么和氣。
就如此,王言的生活短暫固定了下來。
每日來衙門點卯,而后同范仲淹小小的閑談幾句,便拿著公文離去,看一番以后再署名。接著便一頭扎進賬房,午飯都是家里人給送過來的。如此直到了下衙,或是參與哪個高級官員的邀請,或是同范純仁聊一聊他的施政地方之道。
他不找麻煩,對誰都笑,老老實實的在其他人以為沒有絲毫問題的賬房中悶著,早來早去,也很給面子,有人邀請基本都會捧場。
而對于其他的中下級官吏,王言的態度也很和善,他見到了人總是能一口叫出別人的名字,并隨意的閑聊幾句,也算是混開了人面。反正底層的小吏都很喜歡新來的通判,以前可沒這么和善的通判,還記得他們的名字,愿意站著跟他們多說幾句話。
只有跟隨王言的兩個小吏心有戚戚,都是不知死活的,竟然還開始背后說起了王言的好話
倒也不是王言不好,反而王言對他們兩個僅有的直接管理的手下,還是很好的。甚至有時候中午吃飯,還給他們也帶一份。平日里,也是讓人如沐春風。
但是只有他們倆經受過王言的拷問,知道王言不好起來是個什么樣子,真是笑著殺人吶。他們倆已經觀察了半個月,竟然沒辦法從王言的臉上讀到任何的信息。他們自問是慣會看人臉色的,這可太嚇人了。
當然王言是不知道兩個手下的想法,肯定是沒有那么夸張的。除了笑沒有多余的表情,那多滲人吶。他還是會有其他表情的,只不過那都是他想展示出來的罷了,表情管理不是刻意練出來的,而是源于他八風不動的心態,畢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讓他動搖。
又不能總板著一張臉,那會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也便只能微笑了
如此過了半個月,這天晚上范純仁帶著媳婦來王言家中吃飯小聚。
他笑吟吟的問道“聽聞子言兄查了半月的賬,可有所獲”
“自是有的。”
王言知道范純仁看笑話的心態,畢竟見到牛逼的人吃癟遇冷,總難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大家還是朋友,尤其自己還樣樣不如。也沒有壞心,就是純粹的想笑話一下,也寬慰寬慰自己。
“哦”
范純仁詫異的挑眉,“說來聽聽”
“此乃州事,你雖有官身,卻無差遣,更非本州官吏,不可窺探。”
有那么一刻,涵養相當高的范純仁是想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