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真被兄長料定了。”
李靖一臉的感嘆,卻也有幾分惋惜。畢竟如果開春再接著打,只要再有五六個月,突厥是真要被打到除名的,反抗力量都得被打到西域去。
不過卻也正是有著這種認識,所以本就人心各異的突厥,便就自己分裂內訌起來,干死了老大請求投降,只要不打了,只要保證他們的富貴,什么都可以談。
王言看出了李靖的惋惜,笑道:“藥師不必嘆息,突厥不過是秋后的螞蚱。而今都藍既死,群狼無頭,互相不服氣,各自有盤算,已是難成氣候。
而今彼輩主動來降,戰是死,和是慢些死,他們肯定是想要慢些死,尋找機會擺脫困局。然而如今是戰是和,皆在我大隋,什么條件他們都會答應。
只要我大隋實治草原,不過數年,這些頭人、大汗便就分崩離析。自此以后,我中原之地,再無北疆之狼患。”
李靖點了點頭,明白了王言的意思。
他對大隋官員的操行,也是十分了解的。眼下是既有中原人遷徙過來融合人口,又有官員治理,還有大軍在側,那些官員收拾突厥人真的跟玩一樣,不說輕輕松松,但也費不上多大的力氣。
那些什么頭人,這個汗那個汗的,真的不夠大隋的官員玩,他們的心眼子還是不夠多。
但李靖卻也還是忍不住的嘆氣:“終究未能覆滅突厥,可惜此滅國大功兄長不得啊。”
王言哈哈笑:“藥師看輕我了,說多少遍了?我就是行伍小卒出身,走至今日已是天幸,榮華富貴皆有,如何還不滿足?
打仗是要死人的,哪怕突厥非我大隋一合之敵,卻總也少不了許多死傷。縱是滅國之功,下邊用命的兄弟們又能得到多少好處?還不是叫那些塞進來的豪門大戶子弟賺去了名利?
藥師亦是飽讀史書,可在那字里行間瞧見幾個卑鄙之人?史書很厚,可終究太小,裝不下我等用命血戰的袍澤弟兄啊。一將功成萬骨枯,能不打,那就不要打。藥師莫非以為,我是好戰的狂人?錯了,我比誰都想要安穩的過日子。”
李靖感受到了好大哥胸懷天下,達濟赤民的大氣魄,感受到了好大哥話語之中的真誠。
他沉默了一陣子,小聲說道:“兄長,愚弟還是要多說一句,兄長當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理,將軍,只有在戰陣之上,才是最安全的。被圈在大興之中,那可就任人拿捏了啊,兄長……”
這是實在話了,王言含笑點頭:“至少二十年之內,不愁這個問題。殿下還年輕,日子還很長。為兄非是自傲,但用兵打仗,舍我其誰?不管是否讓我上陣,只要我在,就是我大隋軍隊的定海神針。這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至于其他的事情,二十年之后再看,為兄本是無名小卒一個,可是從來不怕死的。”
李靖聽出了王言話里的意思,君臣相得,好大哥就是好臣子,君臣不相得了,好大哥也干的出造反的事兒。
他思索了一下,似乎王言從來沒有同他說過什么忠君愛國的話。王言對楊廣、對皇家的忠誠,是源自于楊廣、皇家對他的提攜,讓他位高權重,讓他過好日子,讓他娶公主,抬升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