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渾濁的眼睛看過去,竟是顯著幾分清明,“你以為就你們能做事?不知道那姓王的小子弄出了水泥、白琉璃?咱們的窗戶都換上了,你們瞎嗎?看不到嗎?
憑這兩樣,陛下一年就能多賺一百萬兩銀子。這銀子可是姓王的小子給賺回來的。老夫本也沒想讓王言死,只是借他做筏子罷了。一百萬兩銀子,別說他王言的命,就是咱們的人頭也買的下來!
準備一下,我要進宮面圣!”
“爹,我和你一起去。”嚴世蕃憤憤不平。
他身上還紅腫烏青呢,一個小小的主簿,怎么就敢如此對他?
“你還是把這件事的首尾處理干凈,別疏忽大意讓人牽了過來,授人以柄。到了那時,陛下不愿動手也要動手了。”
嚴嵩擺了擺手,懶得理會寶貝兒子,由人攙扶著起來,換了衣服上了馬車,又換了轎子進宮去了……
這邊鬧的雞飛狗跳,王言卻是吃飽喝足,舒舒服服的睡覺了。
事實上到了現在,嚴世蕃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動作了。畢竟已經暴露了在錦衣衛里安插人手,這種事兒想得到,和實實在在的看到了,那是兩碼事兒。
便是嚴嵩父子再自信,這時候也得小心一些,趕緊把屁股擦干凈。畢竟就像先前說的,這玩意兒就怕引申,就怕多想,尤其嘉靖這輩子沒事兒就得被暗害一下子,是被迫害妄想癥的晚期患者。
嚴世蕃肯定是沒感覺,要不然這個時候不能干這個蠢事兒,嚴嵩卻是一定有感覺的。呂芳講三思,思危、思退、思變,嚴嵩風風雨雨幾十年,正是到了該好好思一思的時候了。
要說起來也是信息差的原因,嚴嵩他們不知道,嘉靖已經知道了他們具體收上來的鹽稅數額,知道了他們一級貪一級,知道這許多年來,嚴嵩等人都在騙他,以致于太祖時候能收上來千萬白銀,連年減少,到他這里就剩一百多萬了。
嘉靖當然氣不過了。
可嚴嵩父子不知道,尤其嚴世蕃偏偏在這個時候搞出了這個事情,那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翌日上午,一天一夜的大雪已經停了,然而化雪升華,加之寒風凜冽,哪怕日頭高懸起來也不溫暖。
幸賴院子很大,院墻很高,避了寒風,自成一番溫暖的天地。
王言穿著厚實的袍子,懶洋洋的在躺椅上晃悠著。
在他面前,是錦衣衛的幾個伺候的力士,還有齊大柱,在一板一眼的演練功夫。
在他身側,則是齊大柱的媳婦弄著紅泥小火爐,等罐罐茶燒好了,便就將茶水倒出來,再添水,而后就那么瞪著眼睛看著齊大柱。
王言則是不時的出聲,指導一番幾人的動作。這幾個力士,都是早上在他晨練的時候被打服了的,練的一個比一個有勁兒。
如此場景,真是安逸的很,哪里是被押解進京的犯官嘛……
咯吱、哐當的聲音響起,兩個太監推開門走了進來,緊接著便是胖墩墩的黃錦。
“哎呦,王主簿好興致啊,太陽曬的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