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言并沒有就此作罷,轉而跟嘉靖說道:“說道折銀,陛下,小臣近來繼續思慮財貨流轉之道,有幾分感悟,想說出來讓陛下指點指點。”
瞥了一眼沒眼色的王言,但恰好又因為有了新財源,而心情愉悅的嘉靖沒有說話,只是溜達著到了窗邊,感受著對流的清風。
于是王言識趣的直接開口說事兒:“陛下,我大明銀子少,銅錢也不多,小臣抄的大戶人家之中,全都有融了銅、銀的擺件,這些大戶們賺了銀子也不花,或者說他們花的也沒有賺的多,實在是太有錢了,多出來的錢就全都融了,給他們的家族增加底蘊,給子孫后代積累一筆財富。
也是如此,本就少銀、少銅、少金子,這些大戶們又不斷的囤積,長此以往,自然更加的加重了少錢的局面,如此也便造成了錢荒。說的干脆一些,就是錢財沒有流轉起來,或者說流轉的不徹底。
因為權貴大戶們在不斷的兼并土地,偷逃稅賦。明明只免稅五百畝,他們敢弄出五千畝來。下邊的人清田查口也多有串聯,根本不可能如實的查清田口……
凡此種種,造就了這樣一個百姓們辛辛苦苦賺的錢,最終都匯聚到了這些大戶們手里。我大明朝廷收上來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每年歲入,現銀才有多少?
……
小臣苦思解決之道,最終想到了我大明的寶鈔!”
“寶鈔?”嘉靖忍不住的追問。
他聽王言說了半天,也是聽進去了,覺得王言說的有道理。此刻聽到寶鈔,幽深的眸子精光直閃。
“我大明寶鈔可是沒人認了,給誰發都嫌棄的很,寶鈔提舉司的人閑的一個比一個癡肥。”
縱然是嘉靖也吐槽了起來,而后問道,“你的意思是,大明的寶鈔實際上都是廢紙,就沒有人愿意囤積了?”
“陛下天慧,世事洞明。”
王言捧了一句,說道,“我大明的寶鈔是好的不能再好之舉。錢是什么?不外乎是人們認可的等價物。何謂等價?……是以金銀銅本無價,是我大明朝廷賦予了價值,也是人們認可,讓它有了價值,可以在大明的任何一個地方花出去……寶鈔也是一樣……
所以小臣苦思冥想,總結一番以后認為,我大明寶鈔之敗,便是敗在了超發,敗在了沒有回收。要將舊的、殘破的寶鈔收回來,要按照我大明的國力來發行寶鈔,并有計劃的赤字,把明天的錢借到今天來花。
如此,我大明寶鈔便能運轉起來,不至于百姓厭棄,避之不及。又可解決我大明的錢荒,使我大明更加富強。”
嘉靖蹙眉沉思,半晌沒有說話。
因為王言話里的知識點太多了,還有很多概念要理解,運轉的道理也要明白,這不是一兩個名詞,而是一整套邏輯嚴密的理論,很是需要些時間來理解的。
于是在嘉靖理解的時候,懂事兒的呂芳好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開始提問了。
“王知縣,咱家有些沒聽明白,能不能再給咱家講講?”
“公公請說。”
呂芳不知道嘉靖不懂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懂什么。于是從為什么要有赤字,如何增發,增發多少,如何回收,錢幣防偽,全國發行,百姓認同,監督監管,如此等等一系列的問題,思慮很是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