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鬼神篇》載有,彼有死境,魂之歸路。足八百里,無花無葉。黃沙遍地,延綿流瀲,故名:黃泉。
南風吹起流沙,天昏地暗,日月不見,偶有模糊鬼影出現,也是稍稍即逝,被那南風吹走不見了蹤跡。
世人皆知黃泉通往地府,世人卻不知黃泉非泉,而是黃沙大漠,一眼看去風吹沙走,如黃泉水流,尋常孤魂野鬼若無陰差指引,永世在此煉獄徘徊。
風沙吹過黃泉一沙丘,沙丘上隱隱可見一樓影,樓高三層,上下一體,破舊的風板被南風吹拂,發出噠噠聲響,破舊的牌匾掛在門頭隨風搖曳,銹跡斑駁的字跡隱隱可見——黃泉客棧四字。
“鐺鐺鐺——”
門聲響徹。
黃泉客棧里傳來了一個稚嫩的女聲,“來了!娘親,有貴人來了,我們可以宰客了!”
稚嫩的話音,坦誠的態度,黃泉的民風總是這么淳樸。
門開了,一個小蘿卜頭般丫頭漏出來了臉,她的長相,較為可愛,除了笑起來嘴角漏出來一對奇長的白色蛇牙和蛇信子,總的來說,她還是一個比較可愛的人形女孩子。
丫頭順著門縫朝內外看了一會,遲疑道,“沒有人?”
“奇了怪了,這些天是鬧鬼了嗎?”
“不對,我們這是黃泉,到處都是鬼,我應該是說鬧人了嗎?”
丫頭剛一回頭,卻看到一個白衣僧人,正站在自己背后。
他一襲行者白僧袍,背后有淡淡的佛冕光暈圈,面頰上柔和放光,雖說看不清五官,但直觀上,丫頭覺得他很溫暖,尤其給人一種知性,優雅的感覺。
丫頭看著突兀出現的和尚,后退了幾步,“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白衣僧人笑了起來,“孟婆呢?”
丫頭看著白衣僧人,“我娘親還在樓上,你要是想喝孟婆湯……”
白衣僧人卻道,“我的執念太深,十倍劑量的孟婆湯都對我無效。”
丫頭不服氣的道,“你是在撒謊吧!這天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夠無視孟婆湯,那可是后土娘娘留下的無上藥方!”
白衣僧人走入其中,“你娘親沒有給你講過嗎?曾幾何時,奈何橋上,有個身披金甲的和尚,滿身是血的悲涼站在奈何橋上,他那一天連喝了十八缸的孟婆湯,把孟婆湯喝斷頓了,奈何橋數十萬的鬼魂都走不了了,可那金甲和尚卻笑說,味道不如……”
樓上傳來了一道嫵媚,慵懶的女聲,“味道不如凈土梵酒,然后我就問你,既然不如凈土梵酒,為何你不去凈土呢?來我奈何橋如何?”
“那金甲禿驢,靠著奈何橋,看著天空,滿臉頹敗,念了一句,從今以后,不念佛了!”
金甲禿驢?
是他!
丫頭看著面前白衣僧人,幾分震驚,她想起了那個穿著佛光金甲的和尚傳聞。
地府都叫他,凈土戰神金蟬子,奈何橋酒神,孟婆征服者,把忘情水當水喝的男人!
他是佛門真正的大能者,是西天大雷音寺少數幾個能夠進入佛門婆娑凈土世界的得道者。
他為何會來地府,下邊傳言很多,有人說如來打算讓他接替地藏王,統帥地府。
也有人說,他得罪了如來,被貶出靈山。
而娘親說,他和如來有一個賭約,這個賭是什么沒有人知道,但是賭注很大,牽扯到天下蒼生。
他在地府的那些年,本事很大,面子也很大,他喜歡去十八層地獄悟道,尤其喜歡地藏王菩薩錘諦聽,一點面子都不給地藏王,把諦聽打的命懸一線,從此諦聽再也不敢偷聽他的秘密了。
有些時候,金蟬子會去六道輪回井前轉悠,遇到有趣的人家,就跳進去轉世輪回玩一玩人間,然后死了再回來。
傳聞有一只猴子大鬧地府的時候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他和猴子交手了一場,那是他唯一一次真正出手,他倆的戰斗余波把地書生死簿毀去了一個角,這讓花果山出現了四萬七千不死妖猴。
凈土戰神不可謂不強,奈何他還是比猴子差一點,尤其是最后輪回道大戰,猴子把他欺負得很慘。
凈土戰神說,猴子別囂張,終有一天,我抬抬手,罵你一聲都能讓你滿地打滾!
猴子哈哈狂笑,賊禿驢,就憑你,嘴強王者?俺老孫讓你一只手你都打不過俺老孫!走也!地府無趣,去鬧天宮了!
猴子去了,再也沒回來,而凈土戰神金蟬子從那也沒有出現過了。
娘親說,金蟬子轉世輪回去了。
只是如今,和尚不喜穿金甲了,他穿上了最普通的白色僧袍,笑顏如春風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