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個誰……子瞻的弟子,叫什么來著?”
“好像叫周元,對不對!”
范純仁一見面,就讓周元的臉色再次垮了下來。等到老頭想起來,他這才勉強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大人好記性。”
范純仁連忙擺手道:“不行了,老了老了,腦子也不如年輕的時候好使了。不過你放心,鄜延路以后就是咱爺們的天下了,老夫會罩著你小子的。”說完,范純仁爽朗的大笑起來。
周元心說:“這還沒出京城呢?您老這么說,真的好嗎?”
范純仁可不在乎,他執政也做過,宰相也做過,要說京城是他的天下,肯定會被人告狀。但是要說鄜延路他說了算,就算是皇帝聽說了也不會在意。
他有這份底氣,就因為他有足夠的資歷。但是周元沒有啊!他還在納悶,自己好好的禹州當通判,怎么一下子就被陛下想起來了。范純仁倒是能給他解惑:“放心吧,不是壞事,是好事。”
“可是老大人吶,下官心里沒底啊!來的路上,童公公說政務不用我管,軍陣作戰也不用我管,我就納悶了,什么都不用我管,我這知府到底是去干嘛了?”
別說周元不解,是個人都想不通。
雖說大宋的知州老爺都不管事,可問題是,這事能做,但不能說。
說出來就是對朝廷敷衍,對陛下不忠。
范純仁是知道其中隱秘的人之一,覺得告訴周元不要緊,反正他早晚要知道:“維希,你小子不是有個弟子嗎?”
“下官只有一個弟子,李逵。”自從李逵之后,周元痛定思痛,覺得收弟子這等傻事,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做了。
周元戰戰兢兢道,隨即雙目圓睜道:“不會是李逵?”
范純仁撫掌笑道:“對了,就這小子。你去延安府什么事都不用管,政務有種建中在,根本就不用操心。就算是邊軍的堡壘修建,他比誰都有經驗。作戰有章龍圖在,不用你去帶兵打仗,呆在城內就好。你只要做好一件事,管好你家的弟子就成。”
他就明白了,原來根子就出在李逵身上。心里頭這個惱啊!他眼瞎了,收了這么個弟子。沒在他跟前讀過幾天書,卻在他老師蘇軾家中讀了幾年書吃穿都在蘇軾家,蘇軾這么好面子的人,能收李逵飯錢嗎?不僅不會收,過年過節,蘇軾還得讓自家小妾給準備新衣服。僅這待遇,就足以讓周元嫉妒的想要掐死李逵。
而他逢年過節,但凡手上有點稀罕玩意,都想著老師蘇軾,給送去。可他竟然在蘇軾這里,一頓家宴都沒混上。甚至連給他的回信,都是讓高俅這廝敷衍了事。想起來,就心酸的想要落淚。
可李逵呢?
天天在蘇軾家吃了睡,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的弟子。仿佛李逵才是真傳,他是撿來的一樣。
如今,老師哪里也就算了。
連帶著自己還被李逵給害了,這讓他悲憤不已,懊惱道:“沒想到我周元,到頭來卻讓個弟子牽著鼻子走。”
周元發狠道:“等到了延安府,我非好好管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別呀,你挺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聽不懂話呢?人杰不在延安府,他需要身邊有個信任的人幫他辦事聯絡。陛下擔心別人去會壞事,才讓你上任延安府知府。可沒讓他你去和他過不去。”范純仁解釋道。
周元傻眼了,癡癡道:“我這升官,豈不是因為抱上弟子的大腿?”
范純仁這才滿意道:“明白就好!”
而周元的眼神逾見凄涼,仿佛被全天下遺棄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