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連在路上搖了兩天,當快把童貫搖散架的時候,這才進入了秦州城。
城外被戰爭毀壞的民舍,還能看到煙熏火燎之后的殘垣斷壁,城中的百姓也沒有了往日的喧囂,似乎被壓抑著的憤怒,需要爆發似的,讓人心悸不已。
“老爺,我們去州衙,還是去驛站?”
“州衙吧?”
安燾的行營就安排在秦州的州衙,此時的秦州州衙門,守衛森嚴,就連街道往來都需要盤查。童貫的車被衛兵攔下:“停下,干什么的?”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就是童監軍的車。”
“下來盤查。”
“你敢!”
童貫的親衛平日里都囂張慣了,哪里允許被人羞辱。雙方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沖突間就劍拔弩張了起來,甚至是兵刃相對,僵持起來。
“放下,都收起來。”童貫急忙從車上探出腦袋,對著自己的親衛訓斥道:“你們想要造反?都給我退下。”
說話間,童貫就從車上下來,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塊散碎銀子。不著痕跡的塞到了衛兵的手中。要是秦州的禁軍,抬手之間就能將這一小塊銀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是,這一幕讓童貫都詫異不已。對方接觸到銀子的那一刻,仿佛手被燙了一下,驚叫著將銀子丟在了童貫的身上,指著童貫的鼻子大罵:“你這不是害人嗎?我剛正耿直,怎么可能會被你的小恩小惠給買通?”
種種痕跡表明,童貫要倒霉了,倒血霉了。
童貫愕然,此時此刻,他才發現秦鳳路似乎變天了。
竟然還有送不出去的銀子,一個荒唐的念頭在他腦子閃過:“難道已經很久沒有送人孝敬了,自己送錢的水平不復當年了?”
“你下去吧!”
就在童貫面帶尷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敢的時候。突然有個中年人開口,緩解了童貫的尷尬。他扭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來人年紀和他差不多,看著比他還老。只不過和童貫不同的是,來人舉手投足之間有種文官的儒雅,同時身材高大,看著孔武有力,仿佛又是武將。
種建中的樣貌,在西北官場很有辨識度。
童貫雖然在延安府只見過一次,但并不妨礙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拱手道:“敢問是種知州當面?”
種建中微微一愣,他剛剛從推官升遷到了知州。這個官職并沒有讓他有多得意,他又不是沒有做過知州。
只是之前跌地太慘,形勢一路急轉直下,到了谷底。
讓他詫異的不是因為升遷成了知州,而是童貫竟然對他拱手行禮。雖說對方是個宦官,但同時還身負皇命,大小也是個欽差。這在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境遇。他急忙還禮:“童監軍,學士正在等你。”
種建中從心底里感受到了那種被重視的滿足。果然,自從跟了大佬之后,他腰桿子也挺拔了,說話也硬氣了,膝蓋也不酸了,甚至連往日里的面子都漲起來了。這種感覺,真爽!
“有勞種大人帶路。”
童貫臉色頓時慘白起來,安燾竟然在等他。好狠的心吶!你堂堂朝堂的大佬,竟然連他這個小小的殘缺之人都不放過嗎?
童貫在上臺階之前,整了整衣襟,倔強的想要維持住朝廷監軍的體面。
沒有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