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沖心頭頓時酸了。
周圍已經有官員在攀談,還有頻頻的敬酒聲。
“王兄,請!”
“周老弟,請!”
范沖覺著自己也不能太過分,拿起酒杯,看到了李逵手中的酒盞,再次酸了:“人杰,干了!”
“干!”李逵大口龍吸,一碗酒下肚,頓時暖洋洋的舒坦起來。
酒宴開始,宦官們端著食盤往食案上送熱食。
最讓人期待的或許就是那烤羊肉了,基本上每個食案的份額都差不多,一盤子還在吱吱冒油的羊肉送上來,還有剛烙好的熱餅,卷起烤肉放嘴里,那叫一個美。
可是輪到李逵,所有人都瞪眼看著兩個宦官,抬著個二尺長,一尺寬的餐盤,送上了堆積成小山一樣的烤羊肉。李逵伸手從食盤中撈起一直羊腿,一口撕下大塊的羊肉,一口酒下去,滿心舒坦,高興道:“暢快!”
不過,很快他就暢快不起來了,發現偏殿里參加興龍節的官員,都眼巴巴地看著他。
然后盯著他們自己食案上的羊肉碟子里,切成麻將大小的肉塊,雖然一樣滋滋冒著熱油,雖然一樣香味撲鼻。可看著李逵的肉山,在看自己的份額。突然間有種被朝廷遺棄的酸澀,有些官還真的平日里沒有多少機會吃羊肉。
就像是范沖,要是沒有富婆的嫁妝沖門面,他也吃不起肉。一個月就二十貫的官俸,其他福利只有一年一身官袍兩雙布鞋,除去雇傭仆人,租房子,平日里的應酬,他這點月俸根本就不夠用。
京城里的文官,尤其是品級低的文官,基本上都是這等樣子。
這也是當年晁補之在秘書監做官不爽要求外放,理由就是,京城的官員月俸太少,根本就不夠用。
可晁補之什么人吶!
晁大少,他家官宦世家,大宋立國一百多年,他家就做了一百多年的官。而且太傅,太師這樣的正一品官員也有幾個。他會沒錢?他就是在京城憋屈了,先要離開而已。
但不少寒門出來的官員,還真的沒錢。
面帶菜色都有可能。
這也是為什么說京城品級低的文官收入低了。
遇到難得一見的烤羊肉,放外頭館子里,半貫一斤的價格,他們吃得起?
好不容易趕上了不要錢的機會,卻突然發現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酸楚,比吃肉更重要。偏殿之中的文官,有一個算一個,美食在前,卻都沒了胃口。而他們根本就不敢找李逵理論,品級差在哪里呢?只能找錢廖這個安排膳食的禮部小官。
“膳令錢廖,為何他那么多羊肉,為何我等這么少?”
錢廖還一肚子氣呢?
為何你們坐著、吃著、喝著,他卻要腳不沾地的忙碌?
面對和他一樣小官的質問,錢廖就冷哼了一聲:“要是你們能夠在一年之內收復青塘千里之地,你們就算是要吃牛肉,官家也說不定給你上。”
敢于質問禮部官員的文官雖然品級低微,但年紀一大把,要是年輕的,根本就不敢出頭。大有倚老賣老的意思,面對錢廖如此不給情面的駁斥,氣地臉色煞白,捂著胸口怒道:“你,你,你個后背晚進,竟敢如此和老夫說話!”
兩人糾纏在一起,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