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父母雙亡,高俅的人生從記事起的記憶里,自己都是可有可無的野草。
就算是長在了東京汴梁的野草,他還是野草。
酒入愁腸,話就不免多了起來。
就像高俅說的那樣,像他這樣的窮小子,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奢望成為大宋的官人,擁有官爵。原以為開封府解試被黜落之后,他的人生會回到原來的起點,重新開始,為成為官府的書辦小吏而奔波忙碌,或者干脆投靠蘇門中有崛起之勢的政治新星,輔佐在近前。
可是抱著試試看心思的武試給他了希望。
誰也沒有想到,參加武試的開封府士子會如此不堪一擊。
高俅再怎么落魄,他也是軍戶,從小學習槍棒,底子還算不錯。加上和李云經常廝混在一起,武藝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在將門高手中不夠看的,但是在普通士子里,絕對是虎狼般的存在。稀里糊涂的就獲得武舉的解試資格。
要是以前,這種好事他連想都不敢想。
正如離開揚州的時候,蘇軾告訴他的那樣。
要是科舉不成,他會給高俅寫引薦信,至少安排可以養家糊口的生計。
高俅原先也有這打算,他甚至覺得這輩子能夠成為官府衙門里的一個書辦小吏就滿足了。但當他發現,自己還有希望獲得官爵的那一刻,真的不淡定了。
他是誰?
京城破落軍戶之子,啥也沒有。
既沒有將門從小打大的系統學習,也沒有出彩的文筆,可以考取功名。
稀里糊涂的過完此生,或許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
高俅端起酒碗,明顯有點醉了,雙眼朦朧道:“可是人杰,我不甘心,不甘心吶!”
“自從來了東京之后,物是人非,以前的朋友多半已不上門。來找我的都是以為我發達了,想要得到點什么……錢而已,我不在乎。可是,不能把人當傻子啊!”
“你被騙了?”
“不算是被騙了,是心甘情愿的送人了。可是……人杰,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如果是一無所有的高俅,他回到了京城,或許還有很多朋友。甚至還能經常打秋風,饑一頓飽一頓的等待機會。但如今,高俅在京城買了宅院,雖然不大,但也不是城外的房子。他已經成了一個有產有業的富裕之家。
可是高俅卻只有孤家寡人一個。
朋友不再真心,對他的打擊很大。
而讀書人,更不待見他,主要是他的身份,武舉子。
按理說他出身軍戶,至少走通將門關系還是有希望的。但是他身上貼了舊黨的標簽之外,還是個不入流的身份,誰會搭理他?
高俅有種被所有人都拋棄了的感覺,而李逵和李云的出現,讓他發現,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是有朋友的。
李逵脾氣暴躁,但是為人豪爽。
高俅這些家底,都是跟著李逵喝湯攢下來的,要說對李逵不感激,那是假的。
他就怕李逵和其他人一樣,不搭理他了。
喝著喝著,高俅已經是爛醉如泥,卻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口齒不清的嘟噥著。送家里肯定不行,平日家里就老娘和小娥,都是女人,來個大男人算怎么回事?
出來客棧門外,李云擔憂道:“二哥,這不會不好吧?”
“要不你去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