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宋的建筑水平,李逵一直是帶著崇敬的心情去看待的。
華夏的建造工藝,在木建筑之中,唐宋達到了工藝上的巔峰。不少建筑在歷史中幸免于難,甚至屹立千年而不倒。
像是應縣木塔,雖建于遼國,但工匠都是漢人。
宮殿群還有像晉祠,都是保存將近千年的瑰寶。
磚石結構的塔就更多了,出名也不少。像是嵩岳寺塔、千尋塔等,年代早的南北朝,年代稍晚些的也是南北宋時期。就算是倒掉的塔,比如說西湖邊上的雷峰塔,也是在民國時期倒塌,也有將近九百年的歷史。
一座鐘樓而已,李逵真不擔心會建不起來。
但是才一天時間,預算還是被扣了近一半,這讓他連生氣都沒辦法找人清算。他總不能再去都事堂找章惇吧?
還真以為章惇會怕他?
章惇只是不想動手欺負李逵而已,站在他的地位,宰相對付一個從七品的小官,說出去都不嫌丟人?
可邊上的蘇頌卻一臉笑呵呵地對李逵道:“人杰,這已經不錯了,經費已經足夠建造鐘樓。只是兩座鐘樓改成了一座。再說了,兩座鐘樓雖然看起來挺像回事,但你讓鼓樓放哪兒去?”
大宋的皇宮雖不怎么規整。但鐘樓對應是鼓樓的布局,這規矩還沒有破。甭管是皇宮,道宮,還是寺院,進門安放鐘樓和鼓樓的規矩,一直延續了下來,從古至今都不曾改變。
當然,李逵‘報仇’的希望也幻滅了:“徽猷閣、敷文閣,那就先留著,不拆了。”
邊上太史局正韓公廉嘴角扯了扯,有點對李逵的虛張聲勢不太待見。他也是水運儀象臺的主要設計者之一,他和蘇頌合作,將這件天文儀器設計并建造了起來。
韓公廉是制度官,作為太史局五官之一,他主管的是時間。不同于其他掌管的是量度之類的,關乎稅收的制度官。他掌管的是一年四季的計算,好安排農時。別看管的事很大,官卻很小。
太史局一網下去,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就像是御醫館設在了翰林院之下,大宋御醫們一個個都頂著翰林偌大的名頭,卻無法擺脫八品以下的卑微身份。太史局比御醫更不堪,二把手太史局丞,從八品;就算是一把手太史局五官正,也只是正八品的小官。
甚至比直秘閣都不如,畢竟直秘閣里最次也是個同進士出身的文官。放出京城,少說也是個通判的官職,要是再高一點就是知州了。太史局出了京城,連個官職都撈不著。
而且太史局,很多都是子承父業。
李逵嚷嚷著震天響,說要把徽猷閣、敷文閣怎么著,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就算是皇帝,不可能將這兩座在皇城沒多少存在感,卻給老臣子養老的館閣如何。
韓公廉撇撇嘴,他不太喜歡李逵。從性格上,他更喜歡碌碌無為,卻思維縝密的蘇頌。這位大老爺當官雖不怎么樣,政績平平,但不得不說,人緣很不錯,以至于保守派雖然要倒臺了,但皇帝卻愿意保他。別看蘇老爺子是進士出身,但在機器設計上的成就,讓韓公廉敬佩不已。
但李逵……
算了,聽說經常喜歡在京城里和御拳館的殺胚混跡在一起,估計也就是想要靠著太史局撈一筆功勞而已。
但對韓公廉來說,只要李逵能要來錢,別說五十萬貫,五萬貫,就算是五千貫,對于太史局的同僚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經費。
他們苦日子過習慣了,雖對李逵不喜,但架不住對錢挺不起腰來。
站在十幾米高的水運儀象臺前,李逵用手在圖紙上比劃著累贅一般的東西道:“這些不要,好好的儀象臺,弄這么多假人做甚?像戲臺子似的,要是拋去這些,整個機器就能減少很大一部分的空間,也不會如此笨重。”
“這……”韓公廉臉色古怪的看向了蘇頌。很多半自動的機器,基本上都出自太史局這種神奇的衙門。他們不缺技術人才,更不缺設計者,但外觀設計卻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系。本來,八品的小官,在大佬面前哪有什么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