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一月末的冬天,田地一層雪殼子。村里除了兩家種糧大戶,還剩張戴珍沒扒完苞米。地里又涼又冷,她舍不得女兒下地,自己背著倆苞米餑餑,和一滴流瓶涼白開,下半身套上玻璃絲袋子,穿著李逵友的藍棉襖,蹲在地里,“咔嚓,咔嚓!”扒苞米。
大姐二姐催她相對象。下午白晃晃的太陽光,刺眼睛。她累的冒汗了。萬一要對我好,對我女兒好呢!看看吧!她疑慮很多,自己都覺得鬧心,頭大。
到了十一月份,早晨可冷了,張戴珍梳洗打扮,抹了大友誼雪花膏,和秋月煙粉,穿了一件大姐給她的紫紅色西服。做好飯,喂雞,打開大門東張西望。回到屋子,覺得忐忑。她喊準備周末睡懶覺的淑娟疊被子。淑梅放桌子。媽,你今天怎么了。——淑梅。媽好看!——淑娟。淑娟邊打哈欠,邊擦炕。她長發亂蓬蓬披肩。皮套呢?——淑梅。在我手上。——淑娟。淑娟立在炕邊,淑梅用梳子給她梳頭。疼,姐!這樣好點了嗎。嗯!姐別用我的皮套不好看,用你的松緊帶行嗎。你這個愛臭美的。李淑梅回手拉開抽屜,拿出墨綠色打結的松緊帶。
院子里雞群亂串。姐來人了!誰呀。窗戶晃蕩三四個人影。就在張戴珍坐立不安起身開門時。先進屋內個,呼哧呼哧喘的是王大嫂。后面低著頭的是劉貴富,中分的頭簾擋著臉,光看見他紫紅色大嘴唇,方寬的下顎。他挑眼珠盯著張戴珍,她冷不防被他的冒昧嚇一跳。出于禮貌沒表現出來。他兩手插兜晃晃悠悠進屋坐在地下木凳上。屋里人寒暄幾句,大姨二姨把倆孩子哄出去,屋里就剩他和她。他立刻放松下來,眼珠子爬出手爪子要把張戴珍摟進去。張戴珍在炕里側過臉,肚子一抽筋,想吐。她對他一點好感沒有。我,我,來過你家,送,送棺材……我沒注意你呀。嗯,人多吧。我跟我爹一起來的,我看見你了,內時候比現在瘦點,你現在沒變,還那么,么,好看。他穿的土灰色西服里面的草綠色毛衣油漬麻花,特惡心還一股什么味。她馬上捂著嘴干嘔著往外跑……這事沒成。但是劉富貴來過她們家幾次,有一次懷里揣著半瓶汽水,進屋3遞給李淑娟,她饞的吧嗒嘴,拿起來要喝,被姐姐打了手,不讓。他又笑嘻嘻,給她一毛錢買糖吃。她也沒讓拿。他訕訕地走后。李淑梅搟的面條,把面條端在炕桌上。圍著飯桌吃飯的時候。李淑梅對母親說,媽,我想跟你說件事兒。媽,你能不能不跟他結婚,我可以去打工賺錢養家,我大了,我今年18了,我可以去打工可以干很多活,我養活你和妹妹,我們要換個大房子,我們不住這樣的房子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媽媽你不要和他結婚,如果你要是受氣,我和妹妹怎么辦呢,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歡她。張戴珍不知不覺感到渾身不適,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這口面條難以下咽。她長長的嘆一口氣,無奈的把這口乏味的面條咽到肚子。啥也說不出來。也許是默認同意了女兒的要求。之后她和女兒,買了一袋水泥把房子的漏洞補好,把電線桿子截短架在墻頭。
后來聽說,他不久找了一個領男孩的女的結婚了,兩年后他們一起出車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