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她的病時好時壞。壞的時候,漫山遍野的跑。母親和姐姐,會送她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時間。家里的經濟更加緊迫。
姐姐和丈夫在縣里擺攤賣煎餅果子,公公婆婆早起支棚子買油條豆漿。四個人攢了十萬,又借了五萬,買了70多平的樓,為了方便還債,他們的錢都放到婆婆手里。淑梅和周強手里有五千存款,春天,妹妹病的厲害,她私自拿走兩千,給妹妹看病。不久周強得知,跟李淑娟大吵大鬧。
你妹妹早看不行,晚看不行,翩翩,咱們錢緊你給她看病,你說實話,你把錢弄哪去了,一個精神病院能花那么多錢!
周強,你真不是人,我爸沒了,就一個老媽和妹妹,……說到這里她哽咽難言,大吼大叫。跟周強扭打。她婆婆和公公在門外大致聽懂吵架原由。心疼兒子被打,當當敲門。二十分鐘后,臥室恢復平靜,李淑梅蓬頭紅眼,氣喘吁吁,打開門。左手掐著兩件衣服,(準備送妹妹上精神病院穿的)往門外走,公公婆婆上下打量檢查她拿家里東西沒。這種行為好多次。她突然覺得好疲憊,心好累,淚如泉涌,又無話可說,用掐衣服的手揩揩臉,跛著腳沖出樓。
誒呀!我的天,一個臭瘸子,還啄起來了!她這樣咱們可得看好了,一會往家弄個這個,一會往家弄個那個。咱們家還過不過。結婚快三年了也不生孩子。當初咱倆就途便宜了,兒子稀罕,娶她不花多少錢,她還能干活。現在你看看,不如找個體格正常的呢!這個窮娘家出來的,咱們能搭起嗎!
別說了,老太太。兒子,疼不!父親。
周強脖子被撓出三條血口子。父母心疼的給他上藥。
他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
在小區樓下,她顧盼左右,放慢腳步,這樣看不出來她跛腳。
那是早春晌午,風不停地刮,大地干干的,她嘴唇起了白皮。走出小縣城,坐在馬路牙子上,懷里摟著衣服。她覺得心里堵的慌。低頭看自己的腳。由于悲傷的牽引,使她再一次沉浸,殘缺的往事中。
陽光干熱,路旁柳樹像一排干棒子。一輛黃色卡車忽悠駛過。又一輛拉著兩頭白豬的三輪車“突突”駛過。黑柒柒的尾氣混淆豬糞味久久不散。她開始惡心干嘔。她起身,一輛高檔面包車開了后車門,帶鴨嘴男的男人,架著攝像機,支好機位。慢慢駛過一排豪華婚車,新郎新娘甜蜜坐在車后。這也牽引出她的浪漫情懷,欣然欣賞。不料,面包車前跑來一頭紅色瘋馬。面包車向右躲馬。瘋馬撞上婚車,四個馬蹄沖進前窗玻璃,師機當場死亡。玻璃碴子飛濺,車子側翻。世故發生在她眼前兩米處。她暈倒了。醒來,看見亂哄哄的場面。
你醒了!團臉圓眼護士扶起她。
她踉蹌幾步,定定神,亂象中她的視線停泊在那里:一個后腦滿是鮮血,穿著血色灰西服的男人,抱著死去的新娘,失聲痛哭!看樣子他虛弱的很,但就是不撒手。后來被強制拉開,新娘被蒙上白布抬上車。
誒呀!可惜了!他叫鄭江海,是我姐姐同學,今天結婚,跟新娘子青梅竹馬,感情特別好,但新娘子有很嚴重的心臟病。誒!今天新娘子受到驚嚇,死了。可惜呀!
小護士,自言自語。用以發泄自己的同情之心。新郎被兩個男人抬上救護車。她剛想離開。
呀!你受傷了!
小護士看見她背部有一道十厘米的血口子。
護士簡單為她止了血,扶她上新郎的車。新郎失血過多,逐漸昏迷。她坐在他腳邊。護士幫他止血搽臉。她轉身凝望窗外,午后斜陽射在車內,路旁柳樹有兩只灰麻雀,嬉戲。她對著麻雀想,人都不行了,你倆還挺開心的!她肚子呼嚕叫,饑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