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一炷香的工夫,那門官去而復返,表示自家老爺有請。
寧修便跟著那門官進了宅子,七拐八繞來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跨院內。
“老爺便在書房,寧解元且隨某來。”
寧修微微頷首,跟著門官緩步走到書房前。
門是虛掩著的,寧修輕叩了叩門,只聽“進來吧”三個字。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了正網巾,一振袍服推門而入。
屋內焚著香,寧修細細一品卻是檀香。
他繞過屏風向前走了幾步,只見張居正端坐在書案前,正捧著一份奏疏看著。
寧修掃了一眼,桌案上還擺著厚厚一摞奏疏。
寧修不由得心生感慨。世人都言張太岳勤勉,寧修卻沒想到他勤勉到這個地步。
縱然在家中休憩也忘不了政務,這厚厚的一摞奏疏怕是都要票擬的吧?
寧修上前一步躬身一禮道:“晚生寧修拜見元輔。”
張居正這便放下手中奏疏,淡淡笑道:“賢生來了啊。”
他朝旁邊的交椅點了點示意寧修坐下。
寧修連稱不敢,在張居正的一再堅持下他才坐了下來,只不過仍然只坐了小半邊屁股。
張居正見他如此拘謹大手一揮道:“賢生不必如此見外,在江陵時你不是與老夫侃侃而談的嗎?”
寧修不禁面色一紅。
他心道當時他不過是一個窮秀才,為了博出位自然要怎么大膽怎么來。
若他當時畏張居正如虎,沒有利用好那次“偶遇”,怕是人生軌跡也早就大為不同了吧?
他稍稍頓了頓,沖張居正拱了拱手恭敬道:“元輔教訓的是。”
“你中解元的事情老夫已經聽說了。”
張居正微微捋著胡須,笑吟吟道:“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賢生確有經天緯地之能。”
我去能不能不要夸的這么狠啊,我會不好意思的!
“湖廣英才無數,晚生能夠得中解元實是僥幸。”
張居正推了推手掌道:“賢生什么都好就是為人太過謙虛了。殊不知在朝為官最忌諱的就是謙虛。該爭的時候你一定要爭!”
寧修不由得把身子坐的更正了,張居正顯然在像教導晚輩一樣教導他。這些話可是在書本上學不到的,那是一個政客的畢生經驗啊。
寧修要想在官場上混的開,多學點這些是很有用處的。
“晚生受教了。”
“你這次來京師是備考大比的吧?”
張居正神態極為祥和,就像一個尋常富態長輩一般。
寧修覺得張居正不知不覺間和他拉近了不少距離。
“是啊,晚生此來就是備考大比的。”
寧修定了定心神道:“若能僥幸中士,也算了卻一樁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