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他以前的性子,對方這點算計倒正好符合了他的需求。
他肯定會大大咧咧地站出去,公開表態,沒錯,我就是要參加普查,我將為你們而戰,九死無悔。我雖然是個富商,但我將與你們同生共死。
但現在,他卻顧慮重重,還真不好表態。
萬萬不曾想到,等到傍晚時分,異變再生。
今天外出狩獵的荒人相互間發生了激烈火拼,約莫有近百人死在其他荒人的手里。
這些在外面殺了人的荒人再又梗著脖子,昂首挺胸地主動到衛隊駐所自首。
死亡人數過多,火拼規模過大,馬瀟凌沒辦法睜只眼閉只眼,索性便將這些人統統押送至貧民窟與白墻交界處的小廣場上公開審理。
當任重抵達時,其中一名牽頭者正大聲述說著自己的“犯罪動機”。
“星火鎮搞成這樣,與馬鎮長的確有關系。他沒能阻止楊炳忠,這就是他的錯。但罪魁禍首是楊炳忠,不是馬鎮長。外面流傳的這些話是在把我們當傻子糊弄!”
“對!”
另一名同樣被押著的荒人負責捧哏。
先前那名頭腦聰明,語言組織能力尚可的荒人再道:“還有,任總吃下楊炳忠的產業,那是任總的本事。任總是什么人,我們都心知肚明。他對我們好,我們感受得清清楚楚。任總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在努力地幫助我們活下去。”
這人又深吸口氣:“他是高貴的公民,沒道理要為了我們而參加生死勿論的戰力考核!這些流言都是陰謀,是有人想暗算任總!我們殺的這些人,就是拿了外面的臟錢,到處散播謠言,想給楊炳忠這人渣報仇的奸賊!我就是要殺了他們!處死我吧!”
“對!”
“沒錯!”
不可能每個人都真如臺上那人所說這般想。
很多人都只是無意義的跟著瞎起哄而已。
但荒人們又能怎樣呢?
沒人覺得真有誰能架著堂堂二級公民,為了一群毫無干系的荒人去普查里搏命。
這樣說,無非是能讓自己在所剩不多的安穩日子中過得更坦然些而已。
說不定任總知道了,一高興又給自己的家人賞賜點什么呢?
任重遠遠聽著這人的話,心情卻有些復雜。
那人應該是沒讀過什么書,講話有些顛三倒四邏輯散亂,遣詞造句都挺幼稚,三觀也不夠正,但卻能叫任重聽出個味道來。
你待我們好,我們不負你。
哪怕這好只是最基本的善良,只是稍微降低一點奴役的強度,但好就是好。
荒人們想要得到的,太少太少了。
他們滿足的標準也太低了。
那邊,那人的“演講”還在繼續。
“就算這次普查過不了也無所謂,過不了就過不了。源星上不反正每年都有鎮子被取締么?輪到我們,我們也認。但起碼我們現在能跟著任總多賺一點錢,將來流落到了外面,也還有機會活著。我怕個球!”
流言中并未提到公民投票將荒人轉為商品這一環節。
很顯然,孟都集團并不想把恐慌徹底點燃到失控的地步,那只會白白便宜獵殺者,自己能搞到的樣品數量反而會大幅下滑。
下方,圍觀的人群稍微被引燃。
一些潛伏在荒人中的暗子面面相覷。
他們只是領了命令拿了好處做事,并不知道事情的走向。
但很顯然,這肯定不是上面的人想看到的局面。
這些人已經在為離開鎮子后的生活做打算。
那不全成了獵殺者的獵物了么?
這才一天呢,都還沒來得及拋出“一比一”計劃,怎么就要胎死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