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苗先是閉了嘴,然后在地面用抽象派藝術畫了副簡筆畫。
這是個小人,有手有腳,脖子上掛著一大八小,共計九個腦袋。
是的,九個腦袋,看起來像一朵向日葵。
孫苗剛畫完,便趕緊把簡筆畫擦掉。
“懂了吧?就是這項目,公司叫我回來也有這原因。總之,這需要很多很多樣本,也一定會死很多人。你指望我把那人弄我身邊來照看,純粹是推人下地獄。我頂多只能以同鎮熟人的身份去看望他一下,但我不可能把他從志愿者變成員工。那太危險了,會導致我被盯上,你也會被牽連。所以,他該是小白鼠,還得是小白鼠。”
任重點頭,“我明白了。”
現在二人講話都在打機鋒,絕大部分畫外音都靠自己腦補。
任重的學位里就有個生物學博士。
他懂行。
毫無疑問,孟都集團試圖通過定向引導細胞分裂,以類似克隆的方法,在同一個人的脖頸上種出更多大腦來。
人的身體是個非常精密的結構,每個腦袋還得對應配套大量血管、淋巴管、神經網絡。
要達到孫苗畫出來的那效果,定向引導的工作量極其龐大。
任重為孟都集團的喪心病狂而驚嘆。
為了得到更多人腦,竟想出這種令人智熄的法子。
但他又并不意外。
源星擁有極其發達的科技,但道德倫理早已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公民與荒人之間建立了鐵壁一般的階級壁壘。
在很多公民的三觀里,荒人與飼養的牲畜其實并無本質區別。
如果以得到更多人腦為最高動機,孟都集團試圖研發這種仿佛種植向日葵取瓜子一般的人腦種植技術,合情合理。
只是徹底滅絕了人性,嗯,僅此而已。
但如果完全不把荒人當人,那就順理成章了。
任重甚至可以想象出這樣一幅畫面。
在一個巨大的監牢里,無數人被捆在鐵架床上。
各種各樣的導管鏈接在這些人的身上。
這些人大多瘦骨嶙峋,但脖子上卻像葡萄般掛著九個腦袋。
這些人終生都無法動彈,從出生時就仿佛韭菜般被捆在那里。
環繞在他們脖頸旁的腦子一旦“成熟”,就被割掉一圈,只留最核心的大腦,割掉一圈,再長一圈。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不斷提供大腦。
念及此,任重只覺毛骨悚然。
他再去看孫苗時,便從孫苗的眼睛里看到了揮之不去的悲傷。
很顯然,孫苗的癌癥人制造計劃,同樣也建立在那項目提供的技術支撐之上。
孫苗接受不了這噩夢般的預期。
這也是他當初選擇離開的原因之一。
后來,孫苗帶著另一個夢想又回了那里。
所以,在確定夢想破滅的瞬間,他毫不猶豫扣動了通向死亡的扳機。
如果項目最終成了,在遙遠的將來,或許有人會對他歌功頌德,但他并不想讓自己的名字以這種方式被釘在墻上。
任重深吸口氣:“孫哥……”
“行了,你趕緊叫人回星火鎮吧,別作妖了。”
“不,動用你的權力,把人弄進研發總部吧。”
孫苗:“你確定?”
“確定。”
“好。”
孫苗同樣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