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人身邊卻又是一名燎原縣府部門管理人員。
此人身邊竟帶著三名女性“玩伴”,這是五級公民的特權。
他發出熱情的邀請,是想與任重成為同道中人。
任重微笑著婉拒,祝對方玩得開心,再飄然離去。
等任重一走,韓雅人與這名同事對視一眼,目光里沒有被拒絕的不忿,只是頗為玩味。
韓雅人笑道:“任總在星火鎮里頗有好色之徒的名聲,我本以為他會比尋常人有更旺盛的欲望。倒沒想到,在這表象之下他竟還是個相信愛情的人。”
男子點頭,“是啊。但也不是壞事,這樣的話,他能更快留下子嗣。如今他身懷巨富,在協會那邊的天賦評價又非常高,他的基因傳承非常有價值。我有感覺,即使大遷徙已經迫在眉睫,我們燎原縣里也一定可以崛起一個新興家族。”
“是的,他還有奮斗的動力。他和普通公民不一樣。以前我也見過別的從四級晉升到五級的公民,這些人在剛完成進階時,通常都會瘋狂放縱一陣子。在他身上,我沒看到這特點。”
“他是個挺有理想的家伙。”
……
與鞠清濛并肩坐上經過特別改裝的隱私性極佳的飛車里,再給腕表裹上袖套,任重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他給惡心到了。
讓他感到惡心的不是這些人。
他也沒有怪罪這些人的意圖。
人是時代的產物,是環境的造物,不可避免會受到社會灌輸的影響。
時代會告訴每個人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人的三觀從來不會孤立存在。
在任重記憶里的歷史中,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社會氛圍比之他眼前所見的世界不遑多讓。
相似的現象背后一定有相似的原因。
短壽讓人們活得如同蚍蜉。彈指一揮,四十年光陰匆匆而過。人生得意須盡歡的理念在公民階層里得到了最大程度地釋放。
同時,源星商業協會又一邊卡死晉升渠道,一邊為了獲得人腦而瘋狂鼓勵生育。為此,協會下屬機構利用虛構的歷史與編造的文藝作品不斷打開人們的性觀念。
此外,作為即便當米蟲也能一輩子享受錦衣玉食的公民,物質上的需求總能輕松得到滿足,但想更進一步卻極難。
可能是這些人的心性只能支撐他們到此為止,也可能是他們不管再怎么努力,有限的天賦也注定了他們不可能實現下一層階級跨越。
在這背景下,僅極少部分才華橫溢的公民能因對自我人生價值的實現的渴望而維持適當自律,但剩下的大部分人卻只有無盡空虛的內心。
空虛的另一面,往往是被無限放大的欲望。
公民們還有明明是同類,卻又被強行劃分為下等奴隸的荒人可供剝削與玩樂。
在這種種誘惑中,于是乎,公民的內心普遍垮塌了。
讓任重這“守舊的陳腐古人”感到不適的,正是整個源星。
見他臉色難看至極,一直沉浸在夢想達成的喜悅中的鞠清濛稍微冷卻了些,問道:“所以這就是這些人最多也只能成為介乎我和過客之間的存在的原因?對嗎?”
她這話有點繞,但意思卻不復雜。
任重點了點頭,“是的。”
鞠清濛:“以前我沒參加過宴會,但我知道,在高等公民的日常生活中,性的確是與吃飯喝酒聊天看電影一樣的稀松平常的人生。”
“我和他們的確不一樣。當初我就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但也正是不一樣讓我付出了代價。如果你再晚幾個月出現,我大約也變成那種人了。”
任重勉強笑笑,“確實。”
“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對你現在的隊員鄭甜和陳菡語也有所了解。陳菡語我不太確定,但鄭甜曾經和這些人相似,只是她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攀附對象。但現在的鄭甜和過去不同了。你改變了她。”
“嗯。”
“你未來還會改變更多人。所以,不要失落。”
任重:“謝謝。”
二人再度恢復沉默,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