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斷跟孟昭的聯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是反反復復多次,這是一種試驗。試驗的結果表明,孟昭沒有死,寄生體也沒有死。當他切斷跟寄生體聯系的同時,還能操控寄生體封閉孟昭的五感,直到它再次連接下達新的命令。
唯一遺憾的是,寄生體可以獨立脫離它的意識存在,讓她十分興奮,可是寄生體如同一個空殼,只能接受它預設的命令,卻沒有任何獨立思維的能力,甚至不會有任何動機上的活動,更談不上思考這么高級的生命活動了。
這意味著,它植入孟昭大腦的寄生體,依然只是一段枯枝,只不過是可以偶爾跟母體脫離關系的枯枝,依然是母體的一部分。
唯一成功的誕生出自我意識的那個個體,就是在人類學校中學習的那個學生身上的寄生體。這讓李錦瑟突然意識到,人類的智慧,可能不是天生,而是來源于學習。
她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那樣興奮。
她不由的想起哲學中那種流傳甚廣,爭議也頗大的論調,幾乎除了哲學家外,沒人愿意認同的真理:人類對世界的認同基于認知,而認知最開始就是通過視覺,因此整個世界的實際存在有賴于這第一只張開的眼睛,而這第一只眼睛,必然屬于一只昆蟲。
這一切都是基于因果律對大自然所作的觀察和探討出來的假定,假如哲學中的因果律是存在的,那么這個論斷就是真實的。因果律的基礎是,任何事物的發展,在時間上都有連續性,必然是由起因引導出結果。所以物質的每一較高組織狀態總是跟著一個較原始的狀態而來,動物先于人類,魚類先于陸棲動物,植物又先于魚類與陸棲動物,無機物則先于一切有機物。
所以整個世界都是從原始的渾飩一團,然后經過好長一系列的變化,才進化到最初的一只眼睛張開的時候,而這只眼睛對世界的觀察,然后傳遞給后來的眼睛,才有了人類對這個世界的是這樣,而不是那樣的認識。
李錦瑟此時明白,人類智慧的出現也是如此,必然是第一個人思考了一下我是誰這個問題,接著才有了我是我的認知,然后傳遞給其他個體,這個過程就是學習。她還知道許許多多人類自己的案例,那些被人類遺棄而被動物養育的孩子,他們最終活的只會像一個動物,因為他們沒有學習,至少是沒有像人類這樣學習,他們學習動物就成了動物。而人學習人,則成為了人。
想到這些,她更知道那個孩子的重要意義,她收回了她最得力的觸手。那個負責保護那孩子的武器。
一個中年男人,看不出具體年齡,說三十可以,說四十,五十似乎也能接受,臉上皺紋很少,可頗有滄桑。
“我準備切斷你跟我之間的聯系。”
李錦瑟道。
男人是不會問問題的,因為男人時刻跟母體保持著意識相同,或者說時刻從母體意識中接受信息,根本不會自我思考,因此連提問題的能力都不存在,因為根本不會疑問,母體說了結果,它就知道原因。
他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之所以點頭,還是因為母體要求的,要求他們通過人類的方式表達信息,而母體早在很多年前就拒絕直接從意識中來獲取它們的信息。
剛點完頭,突然男人摔倒在地,如同一個突然失去控制的玩具,或者一個突然跑掉了氣的充氣娃娃,癱在了地上。
李錦瑟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不行嗎?”
她沒有留意到,此時躺在地上的,它以為觸手,眼角悄然劃過一滴眼淚。
李錦瑟接著打了一個電話,將男人送去了醫院。
男人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床邊的女人,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神色。
“你醒了?武舉人!”
男人一個翻身,鯉魚打挺從床上跳到了地上,單膝跪地:
“是。奴才見過圣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