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最近外面關于阿斯聶瑞爾家族的種種傳聞,達貢逐漸理清了頭緒和關系。一些家族通過在議政會上的動作來警告阿斯聶瑞爾家族已經議政首相,他們認為《平等法案》里面不涉及精靈,對家族的影響最小,因此最適合充當靶子。撤了這個法案,等于告訴阿斯聶瑞爾家族:你們的手該往回收收了。
在達貢心中,《平等法案》是最重要的東西,但是在精靈心中,它最多只是道德上的一種自我標榜和自我滿足,是一個不涉及實際利益的東西。雖然達貢很清楚,《平等法案》也可以帶來利益,而且是長遠利益,但精靈完全可以不在乎那些長遠利益。以精靈的尺度衡量,一個崛起的家族,其影響力會綿延許久,遠不是《平等法案》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可比。
達貢認為是正確的道理,在精靈那邊并不具備相同的價值,這個教訓無比深刻。
仰起頭來,月光從樹葉的掩映中照到達貢的眼。今天是滿月,月光出奇明亮,如果是精靈,這個時候應該詩興大發或者歌意漸起,總要激發出一些藝術情緒來。但對于達貢來說,月光毫無意義,就是天上一個發亮的東西。堅古族人沒有月光幫助也在地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對它沒有一絲絲感覺。
同一個月亮,不同的價值,這就是差異。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而無數個秤組合起來,就是大勢。精靈的秤和達貢的秤并不一樣,即便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來思考問題,可秤盤上的砝碼卻大相徑庭。
“精靈有飛空城,有空中大陸,有日積月累起來的威望。他們還有新創的符文,有精靈卡,有肉眼可見的光明未來。在秤的這一端存在這么多砝碼,而另外那頭,矮人的利益相比之下根本沒有多少重量。”
“三百個貢獻分能讓天平暫時傾斜,可它終究不能持久。”達貢順著月光的指引,望著仿佛披上銀白色薄紗的精靈王宮。“精靈的政治原來是這種玩兒法,原來只是一個搖晃的、以各自利益為出發點的平衡游戲。它本來就不是堅實的,只是精靈漫長的壽命給它帶上一層恒久的榮光。其他種族口中‘永遠不變的精靈’只是一種錯覺,仿佛幻術。精靈也是善變的,他們不變的只是衡量利益。”
“堅古族的利益不能借由精靈的手來實現。”達貢不再看著精靈王宮,而是低下頭。眼前一群螞蟻正在努力切割搬運半截蟬的尸體,它們艱苦卓絕的不懈努力讓洞里的同伴們都有足夠的食物可吃。“想要平等,這甚至不是砝碼的問題,而是應該有另一座秤,屬于堅古族人的秤。不對,堅古族人不該用秤,而應該就是一顆巨大的砝碼,比秤本身更堅實、更沉重、更能決定一切的砝碼。砝碼上面只有一行字就夠了:堅古族人的幸福。”
“這個世界不需要秤,只需要秤砣。”達貢看著那群既分工又合作的螞蟻,心中漸漸明朗。“堅古族人不需要在秤的兩端總是變來變去、跳來跳去,只需要聯合起來,組成足夠堅強的秤砣,那么任何想要衡量堅古族人利益的秤都會敗下陣來。精靈這游戲,沒必要再玩下去了。達貢,你該干點正事了。”
達貢睜著眼,思考了一夜,一夜沒睡,第二天他一點都不感到疲勞,而是精神矍鑠、情緒高漲。冬冬教授眨眨眼睛,覺得達貢稍微有些陌生。不過達貢見他醒來便開始噓寒問暖的時候,仿佛還是過去的那個學生。
他們等到中午,又延到黃昏,精靈王依舊沒有通傳他們。于是兩個人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