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都是這樣。他們只想著給自己破災消難,還會帶上七大姑八大姨。沒收他們太多錢,他們便覺得欠了我人情,以后再有事找我,我推脫后他們便不好意思糾纏。風水這玩意給人看得越少越好,不能擾亂天常。
又聊一陣,站起身,拿起背包,準備回家。
“回去也沒事,你是茶友,聽說過三潤茶樓吧?”王總的眼神里透出一絲神秘。
“知道,‘零距離’都播了,搜狐上也有,估計已經轟動全國。這個茶樓表演茶戲,這種技藝宋代以后就失傳了,不知他們是怎么弄的。而且不讓拍照不讓攝像,搞得非常神秘。估計就是一種魔術。”
“我們看過,真是神乎其神!”何大姐重重講。
“就像這黃鼠狼隱身一樣神奇。按理說應該是魔術,但又不像。我請你看,一定要看!”
這茶戲正傳得滿城風雨,價格也高得驚人——五千!抵得上普通人兩三個月工資。
推辭幾句,王總擺擺手,過來拍拍我肩膀,“走,見識見識!”
何大姐留下來陪兒子。我們三人上車。
茶戲發源于唐代末年,盛于宋朝,宋亡后失傳,宋時稱為“點茶”。蘇軾《送南屏謙師》曰“道人曉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陸羽在《茶經》里描述“鈔茶一錢七,先注湯調令極勻,又添注入,環回擊拂。一二曼妙少女,玉腕酥柔,巧生蘭櫻霜月,走兔飛鷹,萬象千姿窮盡言。觀者無不屏氣凝神,瞠目道絕”。兩宋斗茶之風靡盛,范仲淹在《和章岷從事斗茶歌》中描寫詳盡,“斗余味兮輕醍醐,斗余香兮蒲蘭芷。其間品第胡能欺,十目視而十手指。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宋徽宗也有《宣和宮詞》傳世:“上春精擇建溪芽,攜向蕓窗力斗茶。點處未容分品格,捧甌相近比瓊花。”
宋人風雅,歷代罕見,現在的這些大款與古人相比,簡直是暴發戶土老帽。
現代茶藝中仍有“點茶”,但已盡失古法玄妙。這個三潤茶樓竟能復原唐宋古法,莫非是尋到了失傳的古籍?
正想著,車轉個彎,來到虎踞路,行了幾分鐘,在清涼山公園門口停下。
眼前這座三潤茶樓,背倚挺拔蔥郁的清涼山,高三層,四面飛檐挑椽,紅柱雕瓦,富麗堂皇,很有唐宮氣派,正面極像滕王閣,門口擺一對石虎。
茶樓前怎么置虎?
陽光刺眼,熱風烤人,從涼爽爽車里一出來,真像踏入火坑。見我遲疑,王總催促:“進去吧。”
“等等,這虎放得奇怪,把車門打開,拿羅盤看看!”
王總一愣,隨即一笑,叫司機打開車門。從包里取出羅盤,“你們先進去,我看看就來。”
“在里面等你!”王總說完,帶他侄兒走進茶樓。
到樓前擺弄一陣,著實吃一驚!這樓風水絕佳,各方面都中規中矩,簡直是精心地量身定制!單看三陽水,樓是標準的乾山巽向,大門一毫不差開在艮位,這兒南高北低,樓在路西側,三陽水正好從乙經甲流入艮。唯一的缺憾是大神位缺木,該位置虎,虎屬木。大門正對前方大廈尖角,形成“火形沖射”,是個瑕疵,這虎正好擋住煞氣,真是恰到好處,妙筆!
這樓肯定請高人設計過,一流高手!
把羅盤裝入皮包,走進大廳。剛才烈日炎炎,此刻頓感清爽。王總已經點了茶,看到我,朝我招手。一株瀑布似的青藤纏繞在大廳中央,濃蔭垂掛,顯出一派清幽;桌椅清一色深赭紅松木,透出敦實典雅;雕紋花架上錯落擺著精致的青花瓷瓶、天青仿汝窯蓋碗、紫砂壺;耳畔一陣陣輕音撫弄,溪水一般,是琵琶名曲《春江花月夜》。
“要等一會,他們在布置,先喝茶。”王總說著給我倒一杯。
等了幾分鐘,一個服務生走來,“準備好了,這邊請!”我們拿起包,跟著他朝西走,到一間房前停下。“請進!”一瞧,門上寫著“竹香閣”。
屋里坐一位穿紅色錦袍的女孩。茶幾上置一小爐,燎著木炭,上面放一口小鍋,熱氣騰騰。茶盤里擺一把木勺、幾只精致的四方形紫砂茶杯。
見到我們,她含笑點頭,一雙黑目清水般靈澈。這女孩粉白玲瓏,盤著垂云發髻,一身古典裝扮,氣質清新優雅,讓人神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