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權指尖在光滑床沿的敲擊聲,如同靜夜中精準的滴漏,計算著無形的時間。
澤與堂內燭火溫暖,映著他略顯蒼白的側臉,那只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右手擱在錦被上,無聲地昭示著前幾日的風波。
……
就這般,一連幾日里,盛府內宅竟詭異地維持著一種緊繃的平靜,仿佛暴風雨前的沉悶。
墨蘭被罰跪祠堂,林棲閣大門緊閉,只有偶爾傳出林噙霜壓抑不住的啜泣和周雪娘鬼祟的身影,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然而,盛府之內暫時的風平浪靜,卻擋不住府外有心人的驚濤駭浪。
盛家七公子被自家四姑娘刺傷,且傷在即將春闈的關鍵時刻——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有心人的深宅內院隱秘而迅速地流傳開來。
……
富昌伯府。
“啪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一只水頭極好、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被狠狠摜在光潔的金磚地上,瞬間粉身碎骨,晶瑩的碎片四散飛濺。
“蠢東西!連盞熱茶都端不穩!笨手笨腳,要你們何用!”榮飛燕俏臉氣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厲聲斥罵,聲音里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屬于“貴女”的驕矜,卻又掩不住那份氣急敗壞。
她煩躁地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將那小丫鬟連同聞聲進來的其他侍女一并轟了出去。
待房門關上,她猛地轉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幾步沖到臨窗的紫檀木軟榻前,將整個身子重重摔進堆滿了織金引枕的柔軟里,把臉深深埋進一個繡著纏枝牡丹的錦緞引枕中,肩膀難以抑制地微微抽動起來。這
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哪里是為了一盞打翻的茶?
不過是心緒煩亂,無處發泄罷了。
貼身侍女牡丹悄然上前,動作輕巧地將地上的碎玉小心攏到角落,免得傷了自家姑娘。
她揮手示意最后一個磨蹭的小丫頭也退下,這才坐到榻邊,拿起一把團扇,輕輕為榮飛燕扇著風,聲音溫軟得像哄孩子:“姑娘息怒,仔細手疼。為這些死物動氣,傷了自己身子多不值當?”
她頓了頓,看著那微微顫抖的肩膀,試探著柔聲道:“您心里不痛快,是不是……還是為了盛家七公子的事?”
埋在引枕里的腦袋猛地抬了起來。榮飛燕眼圈果然紅紅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帶著一絲被戳破心事的羞惱,但更多的卻是無法掩飾的急切:“牡丹!你說……你說長權哥哥的手……他的手不會真的有事吧?“
“那可是要寫錦繡文章、金榜題名的手啊!”她越說越急,聲音都帶了哭腔,“盛墨蘭!那個……那個壞透了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