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權站在一旁,適時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和恰到好處的茫然與不安,仿佛一個被今夜變故驚嚇到的無辜弟弟。
“唉……”
盛長柏忽的長長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沉重得仿佛承載了千斤重擔。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復雜地看向盛長權,特別是他那只纏著紗布的手臂。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最終手在半空中頓了頓,又收了回去。
他看著盛長權那“蒼白”而“困惑”的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惜和掙扎,最終只是沉聲道:“沒什么。只是些宵小之徒,膽大妄為罷了。”
“權哥兒,你受了驚嚇,又帶著傷,今夜之事不必多想,回去好生歇息吧。”
“一切自有父親和為兄處理。”
他選擇了隱瞞。為了家族表面的和睦,為了不將尚未入仕的幼弟卷入這骯臟的漩渦,更為了……保護這個看似無辜的弟弟。
他懷疑林棲閣,甚至隱約覺得此事隱隱針對的可能是澤與堂……
只是,眼下他沒有證據,也不愿深想那可怕的后果。
此刻,他只想將此事定性為外賊作亂,盡快平息風波。
盛長權“順從”地點點頭,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疲憊”:“是,二哥哥。你也早些休息。”
在翠茗的攙扶下,他“虛弱”地轉身,朝著澤與堂走去。
看著盛長權“虛弱”的背影,盛長柏重重地嘆了口氣!
“父親,您糊涂啊……”
……
回到澤與堂,盛長權揮了揮手,示意翠茗出去,只留下徐長卿隨他一起走進了書房致遠堂。
“啪!”
關上房門。
盛長權臉上那刻意維持的“蒼白虛弱”瞬間褪去,如同卸下了一層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潭般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
徐長卿無聲地遞上一塊溫熱的濕毛巾。
盛長權接過,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雙手,仿佛要洗去什么無形的塵埃。
他走到桌邊坐下,不緊不慢地、一層層拆開自己手臂上包裹的紗布。
那所謂的“傷口”,早已愈合得只剩下一條淡淡的粉痕。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光潔無損的掌心,感受著肌膚下溫熱的生命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快意的弧度。
“王總鏢頭那邊,處理干凈了?”盛長權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回公子,已按計劃辦妥。”徐長卿垂首低聲道,“過山風的尸身,由王峰親自帶人處理。”
“他們用那禿尾鼠的短刀,在其胸腹致命傷口附近又反復捅刺了數下,傷口邊緣凌亂,足以造成被同伙在混亂中‘黑吃黑’或‘誤傷’致死的假象。隨后,尸身與其他匪徒……”
說到這里,徐長卿頓了頓,而后接著道:“除了刻意留下的那兩個地痞尸體外,其余的都一同裝入浸了桐油的麻袋,縛以重石,已于半個時辰前,由隱秘水道運出城,沉入汴河最湍急的河段深處。”
“水流湍急,河床復雜,絕無打撈可能。”
“嗯!”
盛長權微微頷首:“那……江湖風聲?”
“已通過可靠渠道放出消息:呂梁山悍匪‘過山風’一伙,疑因分贓不均或舊日仇怨,今夜于汴京城西某處進行火并,雙方死傷殆盡,尸骨無存。此乃黑道仇殺,與官宦人家無涉。”徐長卿條理清晰地匯報。
“很好。”盛長權指尖輕輕敲擊桌面,“死無對證,江湖仇殺。”
“與我盛府‘流竄小賊入室行竊,被護衛發現后搏斗,誤傷三公子’的官方說辭,可謂天衣無縫。”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至于那個開門的蠢貨,張老四?”
“公子放心。”徐長卿聲音更冷,“此人貪財忘義,死不足惜。王峰在清理角門時,便已‘順手’將其了結。尸體與那些匪徒沉在了一處。對外,只言其昨夜當值時,被入府賊人‘滅口’。”
“嗯。”
盛長權滿意地閉上眼,靠在椅背上,仿佛在回味著今夜這場由他一手導演的大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