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帶著森然的寒意。
當然,對于明蘭,老太太還是頗為放心的,她主要擔心的是如蘭這個小喇叭。
“是,祖母。孫女謹記在心,絕不敢忘。”明蘭垂首,聲音清晰而堅定。
如蘭也連忙跟著點頭,小臉煞白。
不過,如蘭終究還是忍不住,不禁帶著哭腔急道:“祖母!那大姐姐……”
“你大姐姐的事,自有長輩們殫精竭慮,設法周旋!”
盛老太太打斷她,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如同定海神針:“你們姐妹,此刻要做的,就是謹守本分,安分守己,照顧好自己,約束好房里的下人,莫再添一絲亂子!”
“而這,便是對你們大姐姐最大的助力!”
“好了,夜已深,都回去歇著吧!”
“可……”如蘭還想爭辯,被明蘭輕輕卻有力地扯了扯袖子。
如蘭看向妹妹,只見明蘭蒼白的小臉上,那雙眼睛卻異常沉靜,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仿佛在說“相信祖母”。
如蘭滿腔的怒火和沖動像被這沉靜的眼神澆熄了,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
姐妹二人如同兩片在驚濤駭浪中飄零的小舟,帶著滿心的驚濤駭浪和沉甸甸的恐懼憂慮,默默退出了這令人窒息的壽安堂。
屋外,夜色濃重如化不開的墨汁,寒風凜冽,嗚咽著穿過廊廡,仿佛預示著什么。
……
澤與堂內,一盞青釉油燈,豆火輕顫,照得窗欞上竹影如刀。
盛長權獨坐棋案,案是整塊榧木,紋理沉潛如夜潮。
棋盤則以烏木為框,內嵌整塊漢白玉,黑白子各據疆域,靜若伏兵。
他指間把玩的并非棋子,而是一枚尚未落下的白子,羊脂玉質,在燈火里泛出極淡的血色紋路,仿佛早就浸透了誰的命脈。
“三哥哥已廢。”
少年嗓音極輕,像雪落劍鋒,頃刻即化,卻留下一道看不見的傷口。
他垂眸,烏黑的睫毛在玉面上投下一弧森冷的陰影,指尖摩挲那枚白子,像在掂量一條人命的重量。
棋盤之上,黑子原本占盡邊角,卻被白子以詭異的角度逼出兩條斷口,似被一柄薄刃從中剖開。
黑子大龍左沖右突,每一次落點都恰好踏進白子提前布好的陷阱,仿佛命運早已寫好腳本。
盛長權忽地抬手,將指間那枚白子凌空一拋。
棋子未落,先帶起極細的破風聲!
“叮——”
玉子擊盤,脆響如斷冰。
剎那間,棋盤局勢驟變——
白子自天元處斜飛一路,竟以孤子為刃,直刺黑子咽喉,先前看似松散的外勢,于此刻同時收緊,化作一張羅網。
黑子大龍被攔腰截斷,首尾不得相顧,幾十子頃刻淪為死龍。
少年伸指,拈起那串已成棄子的黑子,一粒粒放回棋罐。
每一顆落罐,都似為某人釘下一枚棺材釘,聲音輕,卻重得令人心悸。
“下一子……”
他低聲道,眸色深得像一泓無月無星的夜潭,倒映不出半點人間燈火。
“——該輪到四姐姐了。”
燈芯忽然“啪”地爆出一粒火星,照亮他唇角一點極淡的弧度,冷得像刀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