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指間沙,倏忽已是三日后。
這一日,墨蘭回門。
永昌伯爵府的馬車停在盛府門前,四匹高頭大馬油光水滑,車轅雕花嵌寶,隨行仆役衣著光鮮,排場擺得十足十。
然而,這處處彰顯的富貴奢華,卻透著一股刻意為之的虛張聲勢,如同紙糊的燈籠,經不起細看。
墨蘭被丫鬟攙扶著下車,一身嶄新的茜紅色遍地金錦緞衣裙,在初春略顯清冷的陽光下晃得人眼花。
滿頭珠翠釵環,分量不輕,壓得她纖細的脖頸似乎都有些不堪重負,妝容是精心描畫過的,脂粉敷得極厚,試圖掩蓋住眼底的烏青和憔悴,卻更襯得她面色有幾分不自然的僵硬。
她努力挺直腰背,想擺出伯爵府少奶奶的矜貴派頭,然而那眼神深處,卻難掩一絲陰郁,顯然她的日子并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受用。
而墨蘭身邊,則是站著梁涵,他一身華貴的云錦蟒紋袍,腰束玉帶,佩著價值不菲的羊脂玉佩。
只是,他的心情依舊受上次接親的影響,有些不樂,甚至,他下馬車時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眉梢處盡是不耐,其目光掃過盛府那并不算宏偉的門楣時,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不過如此”的輕視。
……
盛家。
盛紘與王大娘子端坐正堂上首,面色沉肅,盛長柏因翰林院有緊要公務纏身,告假未歸,華蘭、如蘭、明蘭、海朝云幾位姐妹分坐兩側,盛長權則以“右手傷勢未愈,需靜心溫書備考”為由,并未露面,至于盛長楓,那就更是很久都沒有出門了。
眾人分別見禮后,很快就“熱鬧”起來,不過,氣氛卻有些緊張,好似繃緊的弦一般。
梁涵對奉上的清茶挑剔水溫,對精致的點心嫌棄不夠酥軟,言語間總帶著勛貴子弟對清流文官之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似乎是在為接親時的待遇打抱不平。
墨蘭坐在一旁,如坐針氈,幾次強笑著想找些話題暖場,都被梁涵一個不耐煩的眼神或是一聲輕咳堵了回去,只得訕訕住口,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帕子。
終于,趁著梁涵被盛紘不咸不淡地問了幾句諸如“近日汴京可有新奇玩意兒”、“令尊大人身體可還康健”之類的閑話,略感無趣、神游天外之際,墨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對著盛紘和王大娘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親!母親!”
她眼圈瞬間泛紅,淚珠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帶著凄楚的哭腔,哀哀切切。
“女兒求求你們!開開恩吧!放了我小娘吧!”
“她被關在那不見天日的柴房里,孤苦伶仃,日夜啼哭,女兒……女兒實在心如刀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