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榮辱與共嘛。我看,這不也一樣是喜事一樁?”
他輕飄飄幾句話,表面上是勸慰,實則是精準地將火引到了不在場的華蘭和盛家身上,其心可誅。
“一樣?”袁大娘子一聽,就如同被點著的炮仗,更是火冒三丈,聲音陡然拔高,“哪里一……”
她怎么能跟那個盛華蘭一樣?那個小門小戶出來的……
“夠了!”
一直沉默不語、臉色同樣難看的袁老伯爺瞥了眼自己唯恐天下不亂的長子,終于沉聲開口,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
他雖也對兩個內侄失望透頂,但更看不得長子這般煽風點火、家宅不寧。
“落榜是自己學問不精,準備不足,怨不得旁人!更與親家無關!”他聲音沉肅,目光掃過不成器的董文昌和袁文顯,“盛家孩子自己爭氣,是人家的事!你在這里遷怒撒潑,就能讓他們中了嗎?”
“還嫌不夠丟人!還不夠讓人看笑話嗎?!”
袁老伯爺到底比袁大娘子多幾分理智,深知此時無能狂怒毫無益處,反而更顯袁家氣量狹小、可笑可悲,但他看向董文昌二人的目光也充滿了冰冷的失望與強烈的不滿。
袁大娘子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勸,尤其是被袁文純那幾句話一激,更是新仇舊恨涌上心頭,火冒三丈,口不擇言:“我怎么遷怒了?我怎么撒潑了?你以為他們盛家是什么好東西!他們不過是……”
就在這時,外頭管家一臉尷尬惶恐、硬著頭皮,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稟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又不得不報:“大……大娘子,伯爺……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遣人送來了賀禮……”
因為墨蘭跟華蘭的緣故,盛家兩女在梁家頗有些別苗頭的意思,連帶著兩家婆婆吳大娘子與袁大娘子之間也存了些許比較之心。
先前袁大娘子沒少拿自己娘家侄兒和袁文紹來對比梁晗,將梁晗貶得一無是處,如今風水輪流轉,吳大娘子豈能放過這個“回禮”的機會?
一聽聞袁家這倆“活寶”雙雙名落孫山,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備好了“厚禮”致意。
此時,袁大娘子正在氣頭上,不耐地揮手,像是要驅趕蒼蠅:“什么賀禮?沒眼力見的東西!滾出去!沒看見正忙著嗎?!”她現在什么賀禮都不想聽!
管家嚇得一哆嗦,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哭喪著臉繼續稟完:“是……是兩套上好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用料極為講究,說是……說是‘贈與兩位賢侄,盼其潛心向學,勿驕勿躁,再接再厲,明年……明年再戰’……”
這哪里是賀禮,這分明是裹著錦緞的巴掌,是赤裸裸的、精準無比的嘲諷!是在往她的心窩子里捅刀子呀!
“這……”
袁大娘子氣得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兩晃,喉嚨里咯咯作響,差點當場暈厥過去,幸虧身邊的媽媽們死死扶住,連聲呼喚。
這還沒完,仿佛是約好了一般,緊接著,平寧郡主府、英國公府、甚至還有幾家素來與袁大娘子不太對付的勛貴府邸,都“適時”地派人送來了各式各樣的“慰問禮”。
無外乎是成套的上等文房四寶,或是裱糊精美的“勸學”、“勵志”古籍,賀帖上的用語更是精心斟酌,句句不離“勤學不輟”、“來年再戰”、“必有大成”,字字體貼,卻句句如同軟刀子割肉,將袁大娘子的臉面按在塵土里反復摩擦踐踏。
正廳一角很快堆滿了這些扎眼的“禮物”,每一件都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袁家今日的慘淡。
而就在這一片雞飛狗跳、袁大娘子氣得幾乎要崩潰失態、袁老伯爺臉色黑如鍋底、袁文純暗自竊笑之際,忽聽得二門外,傳來一陣格外洪亮、中氣十足、甚至刻意拖長了調子的報喜聲。
那聲音極具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府內的所有嘈雜與哭嚎!
“給大姑娘道喜啦——”
“盛家七少爺高中本科會試頭名會元!金榜題名,光耀門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