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島幸隨口說這,手底下緩緩的啟動車輛。
雖然隱約能聽見引擎的震動聲,但整輛車子卻始終保持著平穩的狀態,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整輛車都給人以一種異常的沉穩感,讓人有種她此時開著的不是一輛轎車,而是一臺厚重的壓路機般的既視感。
臨走前,幸歪頭往樓上望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聽到寺島幸這么說,椎名伊織也不由得有些沉默了。
在幸的記憶里,他對寺島景吾這個‘父親’的身份已經算得上熟悉。
但正因為太熟悉了,所以聽到她這么說的時候,才會感覺有些接不上話。
幸和她母親的關系是極好的。
而她對父親的記憶,在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變得模糊、碎片化。
因為她家父母分居的時間很早。
自從踩著川崎家這個跳板一躍而上,讓自己的能力自茫茫人群中脫穎而出之后,這位堪稱商業天才的父親就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舞臺,在資本界大放光彩。
不過,這一切與幸都沒什么關系。
在她的母親去世之前,這位父親與她都和一個陌生人沒什么差別。
直到她十五歲那年,寺島景吾才終于重新找回了這位女兒。
只是此時的寺島景吾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家庭。
或者說,商業聯姻。
如果伊織沒記錯的話,她那位身為國會議員的繼母,家里似乎是做安全承包行業,在海外有著大批產業,是當年讓寺島家的產業從日本國內邁向國外的重要助力。
所以,幸和這個‘新家’的聯系一直處于若有若無的狀態。
反倒是寺島景吾那邊,似乎一直在試圖和這位女兒修復關系。
“對了。”
等快開到世田谷一座私人山區領地的道路時,寺島幸不知想到什么,一邊開著車,一邊有些猶豫的開口。
“我家里......有些人可能看著比較兇。”
“不過他們都是我繼母那邊的人,不敢做什么的。”
椎名伊織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于是,寺島幸也沒再多說。
等到車輛轉過一條寬敞的四車道山路,一棟坐落在山間的經典和式山城便漸漸在二人眼中顯出輪廓。
椎名伊織知道,那是一座仿制出云月山富田城而建的一座戰國山城。
之所以會花銷巨額費用去仿建這樣一座山城,倒也不是因為寺島家崇古仿俗,而是因為幸那位繼母原姓崛尾。
日式建筑基本就是標準的唐代建筑復刻,即便到了戰國年代也未能脫離窠臼,一眼看去時會讓人有種微妙的穿越感。
順著四平八直的主路進去,便是一條平坦大道。
遠遠望進里頭,只余深宅大戶中的層臺樓榭映入眼簾。
不過因為日本古典崇靜、尚哀,所以山城大部色澤盡皆偏素,少有雕梁畫棟、飛閣流丹的大氣艷麗。但細細觀察去,也能見到青楹刻桷之間的精巧。
即便椎名伊織在幸的記憶里見過許多次,但當他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還是難免會產生一模一樣的感嘆:
“這房子得多少錢啊......”
幸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順著大道從正門進去,椎名伊織就看見了幸口中所謂的‘很兇的人’。
那是一排排站在各個角落里,身材高大壯碩、盡皆一身黑衣的保鏢。
他們給人的感覺并不像是普通人遇到混混那樣鮮明的危險,而是一種微妙的‘不存在感’。
如果不認真去看的話,甚至都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但正因為這一點,在突然看到這些站在身邊的人時,才會猛地給人一種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的沖動。
最后,車子停在一棟主樓前。
等他們下車的時候,就見到一個身材瘦削,一頭半長的頭發整理干凈,臉上戴著一副厚框黑色眼鏡,氣質溫潤如玉的俊雅中年男人從門口出來。
身邊跟著兩個身材比他還壯碩的黑衣保鏢。
似乎是一眼就見到椎名伊織,或是早早的就盯著副駕駛。
一見到椎名伊織下車,那男人便滿面微笑的迎上來,聲音很是溫和道:
“你就是椎名君吧?”
“你好。”
“我是你父親。”
椎名伊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