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清晨時分,日軍偵察機就發現了這支從北駛來的陌生船隊,隨即飛行員便把這一消息報告給了地面。
距離此片海域最近的部隊是駐扎在馬六甲巴特拿督港的南方軍陸航第十九航空隊,此刻也接到了上級命令,立刻前往該區域進行攔截。
巴特拿督飛機場拉響了警報,原本才搞完新兵入隊儀式與壯行大會的十九大隊此刻又開始忙碌起來。
而就在一天前…
佐藤健二跪坐在簡陋的木制書桌前,顫抖的手指捏著一支快要干涸的毛筆。
八月的晨風從木板墻的縫隙鉆進來,吹得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暗。他深吸一口氣,在粗糙的和紙上寫下第一行字:“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敬啟:當這封信送達時,兒子已如櫻花般飄落...”
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在紙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佐藤停下筆,用袖子擦了擦臉。十九歲的年輕面龐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但眼神已經如同死水般平靜。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遠處偶爾有機庫鐵門開合的聲響。
“健二,你還沒寫完嗎?”紙門被拉開,同期生田中陽一探進頭來:”中佐說所有遺書必須在早訓前上交。”
佐藤點點頭:“馬上就好。”
他低頭繼續書寫,筆尖卻突然懸在半空。
要寫些什么呢?道歉的話?感謝養育之恩?還是對死亡的恐懼?
三個月前他還是東京帝國大學哲學系的學生,現在卻成了派遣到東南亞的帝國海軍特別攻擊隊一員……一個被綁在炸彈上的活體導航系統。
“…兒自愿加入特別攻擊隊,能為天皇陛下盡忠是莫大榮譽。請父母不要悲傷,我的靈魂將如櫻花般純潔地凋謝,保佑大日本帝國武運長久...”
寫到這里,佐藤的胃部突然一陣絞痛。
他突然想起兩周前在軍官俱樂部聽到的廣播,播音員激昂的聲音宣稱美軍已在沖繩登陸,帝國命運危在旦夕。
那天晚上,基地司令官站在臺上,身后是一面巨大的旭日旗。
“諸君!”
司令官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每架櫻花特攻機都能擊沉一艘美軍戰艦!你們的犧牲將扭轉戰局!天皇陛下萬歲!”
臺下三百多名年輕飛行員齊刷刷起立,高舉手臂呼喊:“萬歲!萬歲!”
佐藤也在其中,熱血沸騰。那一刻,他真心相信自己的死亡能拯救祖國。
但現在,在這寂靜的夜里,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寫完了嗎?早訓課馬上就要開始了。”田中走進來,在他身旁跪坐下來。這個來自北海道的農家子弟臉上還帶著少年特有的紅暈。
佐藤折好信紙,塞進印有海軍錨標志的信封:“嗯。你呢?”
“早寫好了。“田中拍拍胸口:“放在這里呢。我寫了整整五頁紙,把想對家里每個人說的話都寫上了。”
他突然壓低聲音,“喂,你聽說了嗎?昨天第三中隊的出擊...沒有一架接近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