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市里的晚霞比不得仁德學院,沒有朝氣蓬勃的攝影部成員在門口拍照,也沒有落日余暉透過院墻里的銀杏樹照在人行道上,在地上斑駁了記憶。
所以明日川只能倚在柜臺上等著店長從冰柜里給他去取牛奶,然后將目光投向街對面的爬山虎。
好在爬山虎不管長在那里,都是那副欣欣向榮的樣子。
“小哥你看上那個姑娘啦?”店長將牛奶放在柜臺上,在明日川從兜里掏零錢的時候突然開口問道。
明日川愣了片刻,但沒有抬頭,仍然在翻找500円的硬幣:“談不上吧。”
“也是,”店長嘆了口氣,“一見鐘情這種事其實蠻不靠譜的,我當年為了個姑娘從東京去了兵庫縣,滿心以為自己以后就是關西人了,但……事情總是殘酷的,我失魂落魄回了東京,去居酒屋喝酒的時候遇上了我老婆,本來只是酒后亂性,誰知道居然栽了一輩子。”
“給,700円。”明日川將硬幣遞給店長。
他沒說當年自己和那個姑娘發生了什么事,但明日川知道他是在告誡自己,有些感情一味地去追逐是沒有結果的,反而不經意間的一次邂逅,那個原本在你眼里不起眼的姑娘,就有可能相伴你一生。
“哈,小哥別在意,雖然以后結城她就不來了,但說不定你會在其他地方遇上她,那可真就是緣分了啊。”
店長大叔一見這帥氣的小哥情緒一直是不高,便連忙改口。
明日川輕輕點頭,揮了揮手離開:“我也覺得,總會再見的。”
在明日川離開后不到十分鐘,門口響起了嘈雜聲。
結城愛幾乎是從自行車上飛下來的,流暢的一腳踢開支架,而后從她那臟亂的大背心里掏出幾枚硬幣。
“店長我回來了,這是牛奶錢。”
背心是店長從儲藏間里掏出來的,原本他已經要把在這東西當成垃圾處理掉了。
但結城愛因為來不及換制服的緣故,所以很痛快地穿上了背心,即便是那會讓她看起來像是拾荒者。
不過這背心可以保護她最珍貴的學生會會長制服不染臟亂。
因為今天人手不足的緣故,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后倉整理貨物,那些鐵架上甚至還有油漬。
對于曾經給別人洗衣物賺錢的結城愛來說,她知道油漬有多危險。
臉上的汗液沾染著后倉的灰塵,頭發來不及收拾,結城愛用廉價的塑料簪子挽在頭頂變成了丸子頭。
其實好好打扮的結城愛絕對不差,但長期營養不良加上臟亂的工作環境,讓這個明珠蒙了塵——
面黃肌瘦,身體孱弱,但干起活來卻很麻利,而且眼神永遠清明,讓人看著便心安,生不出憐憫的心來。
她可跟那些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底層人民差遠了。
結城愛身上有種讓人莫名信服的自信,生活壓不垮她,給人說不定明天她就能擺脫泥沼的錯覺。
“這是下一趟的,”店長將另一個紙袋放在柜臺上,“地址在單子上寫著。”
“好的!”
結城愛應了一聲,用手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這個動作幾乎成了她的習慣,因為經常要干搬磚、搬運貨物一類很容易找到的兼職,所以結城愛大多數手上是戴著手套的,這個抹汗動作不只是她習慣了,那些在工地上的工人們大多是如此。
“歇會,牛奶差兩分鐘也不會變質的……何況店里的牛奶這么新鮮。”店長居然一反常態,沒有讓結城愛立馬干活。
結城愛有些受寵若驚,看著店長低了低頭:“謝謝。”
“剛才有個小哥跟我談論過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