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按照安漫雪給的定位,推開那包廂的大門時,韓容景正坐在主位,饒有興致的看著身邊的人將三瓶烈酒兌在一起,推到安漫雪面前。
“這一杯喝完,桌上的錢你都可以拿走。”那人的話音落下,蘇嬈就闖了進去。
粉黛未施的小臉,一套洗得發白的運動服。
她快步走向已經喝得不省人事的安漫雪,一把拿過對方手中的酒杯,對眾人說:“對不起,我朋友喝醉了。”
有人想攔住她,被韓容景制止了。
他在整場酒局中都沒有說過話,此時,他看著為了一沓錢喝酒喝到臉色發白的安漫雪,用漠然的口吻說:“你確定你朋友愿意走嗎?”
那年的蘇嬈,生活雖是苦楚,可是整個人還是天真的。
她看向昏暗燈影下斯文俊美,一身規整西裝的男人,字字篤定的說:“當然愿意。”
于是韓容景不僅沒有攔她,反而讓自己的秘書將兩人送了出去。
只是離開之前,他遞給蘇嬈一張名片。
蘇嬈坐在擁擠的長途汽車上,回想著當初韓容景將名片遞給自己的模樣。
他那時是怎么說的?
他說:“小姑娘,你還不懂錢有多重要,等你明白了,總歸會回來找我的。”
蘇嬈如今明白了,于是也如他所言,回去找他了。
韓容景接到蘇嬈電話時,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后者是誰。
直到蘇嬈說:“韓先生,我錯了,錢很重要,我需要錢。”
韓容景這些年很少笑了。
可那一刻,他在所有員工面前,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他用能聽得出愉悅的聲音說:“我把房間號給你,你來找我。”
蘇嬈手心里都是汗,黏膩至極。
她用孤注一擲的聲音說:“好。”
她一腳踏入了獵人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于是成了陷阱中待宰的羊羔。
蘇嬈一路步伐都是虛浮的,她心神不寧,以至于在快到酒店的路上,還撞到了人。
那是一個清瘦挺拔的少年,戴著鴨舌帽,遮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漂亮溫潤的下頜線。
他手中的英文書籍掉了一地,蘇嬈蹲下身去撿,語氣局促又歉意:“對不起。”
少年人聲音溫潤,帶著濃烈的安撫性:“沒有關系,我自己撿起來就好。”
就是這么簡短的一句話,便讓當時的蘇嬈落下淚來。
她實在太慌張,又太恐懼,這樣溫潤的聲音很輕易就讓她鼻酸。
她的眼淚落下,滴在后者撿書的手背上。
“對……對不起……”她愈發慌亂,一時也不知道是否該上手為他擦拭,手忙腳亂的在口袋里找紙巾,可是找了半天,都是無果。
那少年似乎嘆了一口氣,他到底抬頭看了蘇嬈一眼。
那是一雙怎樣溫柔的眼睛,仿佛整個世界的月光,都傾倒在了里面,瀲滟明華。
蘇嬈發誓,她此生,從未見過這樣溫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