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格被他這么一問,難為住了。
可不嘛,她這么什么都沒帶,就來求人,人家圖她什么呢?再往下一層想,她這趟可是還有其他目的?這話就好說不好聽了。
素格靦腆的低頭,咬唇道,“我這趟子出來,才體會到姐姐一路的不易。她出嫁,我離家,以后要是再進了宮,跟父母就斷了連線了。比如我,現在在容府,沒個人可依仗,便可想到姐姐如今在福家,還有個那樣的婆婆,日子就更是艱難。
我說是為了姐姐,主子您怕是不信,可我就是這個念想,一家子兄弟姐妹,離了打小的暖乎窩,各人有各人的日子過,只一朝誰落了水,其他人沒有不拉一把的道理。總歸是一條藤上結的瓜,枯了藤還連著蔓,來路在那里,就扯不散打不亂。”
她說的哀怨,垂下眼,正好一縷光照在她額頭,睫毛便密密的在鼻翼處彎出一道弧。她的五官是淡淡的,很柔和,被光這么照著,竟是半粉的肉皮兒,透著薄薄的影兒。
廣祿一霎那走了神。想起他們皇家的兄弟情分,其實哪有什么兄弟情分,自己唯一的親兄長,如今拿他當虎狼一樣防著;老七他們呢,跟他走動的雖頻繁,畢竟隔著血脈,親不到這份兒上。說起來,打生下來,他竟然沒經歷過這樣的感情。
素格那兒越講越真切,也越哀傷,可他沒有貼身的感受,傷心是發不出來,卻對福慧覺出了一些羨慕。
“姐姐這樣的處境,我只能來求主子了。若是,,,”她躊躕了一下,悵然道,“其實也沒別的法子。主子這里討不到主意,也只能慢慢再瞧罷。”
來求廣祿是唯一的路。若是廣祿不肯伸手,她也沒轍。
“入宮后,也許有的是法子能幫扶你姐姐呢。”廣祿往正事兒上引。他早就安排好了素格的將來,雖然如今他隱約的在心底有些抗拒。“你要聽我的安排,榮華富貴是保一輩子的。”
就像給湖里的魚布餌,他引著她,一步一步的去想他想的事。
素格有些發怔,廣祿一直要她聽他的,到底怎么聽法,將來自己要替他做什么,她都沒有深思過。
“還是,你還惦記著簡小王爺?”他古怪的瞥她一眼道。
素格尷尬的搖頭,“跟小王爺,原是大人間一句玩笑話。以前是想過,找個他那樣平和淡然的,太平安穩的過一世,不操心,不爭搶。人一輩子,短短幾十年,怎么過都是過,沒什么可計較的。”
認真想了想,道,“我聽主子爺您的,進宮就是了。”
既然進宮是免不了的,又何必再千方百計躲避。怎么過都是過,到哪里也一樣過。
他唔了聲,竟忽然生出寡淡心,不想多言。進宮后無非那兩件事,有舒蘭在,自然會教她。“大姑娘的事兒,外面傳的確實太不像了。我就替福倫清理清理。只是到時候,你們家姑娘要能自保才是。”
確實,福慧性子太軟,太端肅了,福倫家就是個大金染缸,不學會些手段,護不住自己,躲過今日也難說明日。畢竟任誰也護不了誰一輩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雖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素格咧嘴笑,“但凡人不被逼到這份兒上,也必不想惹事。可若是都要人命了,這份兒上,不該得罪的也得上三兩染料了。”
廣祿有片刻呆怔,笑容凝固住了。盯在她那精巧細致的五官上,訝異她的這份半通透半糊涂。
怪不得皇后對她念念不忘,變著法兒想讓她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