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祿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這是什么意思?真想給那個活不了多久的皇帝陪葬?自己得知消息大早上過來告訴她,結果被她一通懟。她連奴才主子身份都不顧了。
你忙著攀高枝,你攀去!嫁吧,你嫁皇帝去吧,爺管不著,也不攔著你的好姻緣!
他站在長街中間,惘惘然不知身在何處。往來宮人遠遠望見怡親王鐵青一張臉,嚇的四顧倉皇而逃。
“二爺。”
終于抬眼一瞧,是藍溪嬤嬤在面前笑盈盈的行禮。
打小在宮里是藍溪嬤嬤瞧著他長大,比貴妃還疼他些。他怔怔的,問道“嬤嬤怎么在這里?”
“太后近來睡不安穩,太妃來請安,親自熬的百合杜鵑湯,說是安神補腦的。”覷了眼他額頭一層蒙蒙的汗,“爺自己要在意自個兒身體,太妃日日惦記,有空了來宮里陪太妃用膳。”
太后不樂意他們母子多見面,借口說自己身子康健,讓皇子們多用心差事,沒事就別遞牌子請安。太后帶了頭,一概只大節、千秋節才召見,太妃就只能巴巴的盼著,母子一起吃頓飯都沒機會。
怡親王點頭空答應一聲,“娘娘喜歡茯苓餅,我府里的廚子新作的,送去嘗了可好?”
藍溪嬤嬤道,“可不喜歡的跟什么似的。沒舍得多吃,夜里當小食呢。”
怡親王點點頭,貴妃以前陪先帝看折子晚了,夜里會加一餐,用些酒釀跟小食。這個習慣至今沒改。
瞧著廣祿踏步而去的背影,藍溪嬤嬤嘆了口氣。
跟廣祿頂嘴的那個宮女她認得,太妃那會兒就喜歡,想留給廣祿。可太后作梗,非留了當宮女伺候。方才兩個人拌嘴,廣祿氣成那樣,她瞧著都心疼。她們小爺從來沒受過人這樣的呲對。
可她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瞧出,郎有情妾無意。
藍溪嬤嬤慢慢往回走,心想回去得跟太妃合計合計,早早兒的再尋個好的賜婚吧,許成了親廣祿就能忘了她。
入夜飄起了蒙蒙的細雨,白日晴的那樣,到了擦黑雨卻落下來,沉沉的一天云靄。雨絲落久了聚堆兒,滾成珠子在葉子上晃悠,最后吧嗒一聲掉下來,鉆到青石縫隙里匯成細流。
果然應了那句,誰知哪朵云彩里有雨。
各宮都下了鑰,長長的甬道罕見人影,偶爾有當差的路過,手里一小盞氣死風燈照亮腳下,瀅瀅的泛起一團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