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祿吃著酥酪,香甜充盈著嘴巴,吃了兩口放下,他不是很愛甜。
不等那盞落到炕桌上,一雙盈白如玉的纖手已經接了過去。他微愕,才注意到送酥酪的女子不是宮女打扮。
太妃滿意的瞧著,藍溪嫲嫲告知她廣祿心意時,她就想起一個人來。杏臻是直隸總督英鐮的姑娘。也是鑲黃旗,那年在太后千秋節見過一面,就記住了。這回把人叫進來,果然越來越出息了。
杏臻側著頭,將酥酪放回漆盤。她的手落入一縷光線中,分外瑩潤。偏頭時,筆直的鼻梁有一個極秀氣的弧度,把子頭上雀鳥銜了串米珠,垂下來輕輕晃動。
藍溪嬤嬤替杏臻報臺名,“爺您許久沒來過,咱們娘娘平日寂寞,都是杏臻姑娘作伴的。”
杏臻機靈的低頭福下去,“奴才杏臻請主子安。”
太妃對廣祿的愕然不樂意了,“是我常拘了她來,壽康宮里都是一堆糊了的卷子,老的老,病的病,倒是她來陪著說說話,我還能受用受用。”
廣祿眨眨眼,眉眼淡定起來。方才他錯著光,瞧著有些素格的影兒,這會子瞧實在了,眉眼素淡上有些像,這機靈勁兒比那位可強好多。
他去取茶盞握在手中,淡聲道,“太妃喜歡就好,長日無事,總得有些消遣。你是誰家的?”
太妃搶著道,“杏臻的阿瑪是英鐮。”
廣祿“哦”了聲,大夏封疆大吏拿指頭數的過來,直隸總督又是重中之重,在朝里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最重要的,他也算是拱衛京師的一道屏障,素來是得皇帝信任的心腹才能勝任。
他不說話,氣氛就有些尷尬。太妃就道,“杏臻昨兒就來的,張羅了一日,你該謝謝人家姑娘。小姑娘家家的,日日來陪著我老婆子,有什么趣兒的,我只怕她悶的慌。”
他水晶心肝,自然不會不明白太妃的打算。
英鐮這個人在朝堂上滑不溜手,輕易沒有態度。拉攏一個英鐮過來,多尼總要權衡輕重,將來也有個忌憚。這是門好親,當年允寧若不是得了載敦相助,未必能贏了自己。
只不過,又是同樣的棋局,前面有烏林珠的覆轍,后面的人依舊急急慌慌的蹈過來。
虧得額涅還費盡心機,找來同那呆鵝一樣的人來。只是像歸像,到底不是她。她是剛入水放養的拐尖兒,膽怯的讓人心疼,在他跟前總是惴惴的,卻又人傻膽大,什么虎穴狼巢都敢蹈。
他要是點了頭,那個二百五怎么辦?她可是連娘娘都不肯做,擺明要做正房。到該攤牌時,她為著這個可不會答應。想起她,廣祿嘴角卷了淡淡的笑意。
杏臻臉上也微紅。她是昨兒就進宮來的,太妃派了人家里去接,又囑咐打扮素淡些,藍溪嬤嬤說了那些子話,她還能不明白嗎?
一夜輾轉,不知是個什么樣人物,這會兒到底見了真人了,只一眼,心里就跟揣了跳兔,蹦的又急又快。
他是來陪親額涅吃飯,所以換了常服來的,天青的素袍子滾的海棠邊,袖口一點水紅,襯出他的雅致安寧。不過到底是修羅場上殺出來的,這點柔軟在他身上并不像文弱書生,反襯出他的剛毅氣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