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對男子的眼神極其敏感,是少年慕艾,又或是艷羨垂涎,她長成以來見的多了。可這雙眸子,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讓她渾身不舒服。
福晉目送他們走,回頭道,“貝勒爺都回來了,公事大致也結尾了,二爺那邊想必也差不多了,朝廷里衙門都關了,該歇歇了。你們頭回來,今年必是要好好熱鬧一番,也瞧瞧咱們草原上怎么過新春。”
杏臻應了一聲,扶大福晉往回,只覺背后一陣陰風,颼颼的冷的厲害。
七爺平素不勤快,隔日廣祿回來了,他腿腳倒利索起來,來來回回的張羅,吵吵著這些時日悶死他了,要去混同江玩冰車。
他倒是張羅了不少人,連鄂扎跟小福晉也邀請上了。二爺府的這些人,到了草原沒一天閑工夫,如今一年到頭差使卸了,怎么著也得喜樂喜樂。
果然被瑛子說中了,雪連下了幾日,這日更是下得淼淼的,漫天遍野,四野八荒都罩進了雪霧里。
有了上回教訓,這回出門,三位王爺搬出了全服車駕,浩浩蕩蕩的前呼后擁。
奇怪的是,杏臻沒來。這兩日天兒太冷,聽聞有些不適應,倒下了。
雖然聽說過滴水成冰,到了喀爾喀才算是見了真章。京城的那點冷可算的什么呢,見過喀爾喀整個屋子成了雪包子,才算到過喀爾喀。
年輕人聚到一起,早忘了王爺的身份,拉冰車的狗人越多越興奮,吠個不停,直到車上坐了人,便一力往前奔,素格被猛力一拽,眼瞧著自己便風馳電掣般,耳邊風聲呼呼,她將領襻上的猞猁毛領子使勁往上拉,只露出一雙眼睛,才勉強沒有被風刀割的痛。
東果樂得哈哈大笑,她卷著一件虎紋的斗篷擠在素格旁邊,風吹得頂棚上呱呱的響,越響她越叫的大聲,其實素格耳朵什么都聽不見,緊張的只顧瞧那大狗。
來回跑了幾圈,大家都熱出了汗。不過廣祿極少有這樣開懷的時候。他素來克制,人家有喜怒哀樂,他就只一種。平素笑也難得一笑的人,今日放開了,索性又換了冰刀,脫了斗篷往冰上一站,行云流水般滑出去,他骨相好,動作也流暢,旋來旋去的,像一條翩翩游龍。
七爺樂了會子,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笑哈哈來拉鄂扎跟廣祿,要比一回冰車。
鄂扎有些擔心,廣祿笑道,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現在河面都是他們自己人。于是三位王爺各自上了自己的冰車,七爺指著極遠處一個佛塔,“都往那里去,誰先到,就算誰贏。彩頭嘛,就那匹馬。”他指著一旁一匹寶馬,那是他到草原福晉單送他的一匹汗血寶馬。
這彩頭倒也令人心動。廣祿笑道,“若是老七贏了,我送你一只好獵犬。”七爺笑嘻嘻的說好,二爺輕易不說好,他若說好,必定是萬里挑一的獵犬。
三個人握緊了韁繩,火銃一響,立即放開韁繩,狗們都是訓練有素的,立刻便往前沖去。
廣祿小時候冰嬉上也能數得上,最喜歡冰上的速度,沒有阻力,全憑著各人的勇氣,才能贏了別人。
是以他壓低身子,慫恿著大狗們越跑越快。
七爺跟鄂扎起初并肩馳騁,鄂扎萬事都悠然,贏不贏的,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笑。他又有心讓廣祿贏了彩頭,所以并不著急。七爺不一樣,輸給廣祿也就罷了,必要比鄂扎快一些,所以他比鄂扎快了倆狗身,慢慢的瞧著廣祿漸行漸遠,身影模糊成一個黑點,轉個彎竟要瞧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