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仍是未發一言,只默默將畫卷收入木箱之中。
第五日,畫卷之上是許多流民,因家園遭了災荒,前來皇城內求生。
可皇城內也并不太平,流民們被四處驅逐打罵,唯有長得稍稍好看一些的才會被青樓妓館收留,勉強討得一口飯吃。
第六日,畫中人是斷橋邊的苦工,各個面黃肌瘦,卻仍在勞作。
原是官吏中飽私囊,將工人的工錢收入自己的私庫。不光不給工人們吃飽飯,更是無休無止奴役其勞作。餓死累死者甚。
…
半月之后。
民間疾苦之事幾乎皆已置于畫卷,被楚煥收入箱中。
這最后一日,桌上不再是畫卷,而是民間一起冤案的卷宗。
報案之人是一家布行的老板,名叫王曉。與其發妻余氏乃是青梅竹馬,成親多年,夫妻和睦、相敬如賓。
二人育有一子,尚未足兩歲。
王曉自幼讀書。雖未考取功名,可識文斷字、看賬記冊無一不通。自然做起了進貨記賬等諸般事宜。
余氏貌美,又性情溫和、談吐大方。便在布行招待往來的婦孺女眷,談笑之間便將生意促成。
夫妻二人皆是良善之人,自己飽腹之余,也常常接濟周邊的窮苦人家。
亂世之中,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當真羨煞旁人。
眾人皆說其夫婦二人,實乃是佳偶天成。
可過于完美之事總是不可久留。興許是連老天也嫉妒了二人的紅火日子。
那一日,丞相的長子路過布行,見余氏生得貌美,竟然命人強行劫回府中,關了起來。
他逼著余氏改嫁于他,口口聲聲說著不會嫌棄余氏乃再嫁之身,定叫她錦衣玉食、金尊玉貴。
他甚至指天發誓,若要變心,不得好死。說得情真意切,還著實為自己的癡情自我感動了一番。
可余氏自然不會買他的賬。她一心只想逃出這偌大的相府,回家與丈夫和兒子團聚。
對于丞相長子更是抵死不從。以性命相要挾。
二人僵持了五日,終于爆發。
這夜丞相長子在外喝多了酒,回到府中便直奔鎖著余氏的院中,想行禽獸之事。
余氏自是不從,狠狠將發簪插入男人手臂。
男人怒火中燒,他自出生起便金尊玉貴,從未有人敢傷他分毫。加上又醉了酒,二人爭執之中,男人竟手下失了輕重,將余氏活活掐死了。
痛失愛妻的王曉當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一紙訴狀便告到了知府處。知府畏懼丞相威權,不敢秉公辦案,想將此事草草了結。
于是王曉又將狀子遞到了京兆衙門。
王曉言道:一日不還他公道,他便告一日。若京兆尹府不管,他便告到刑部,若刑部還是不管,他便去敲登聞鼓,去告御狀。
此時拖了有些時日,王曉的狀子已經到了刑部,可剛到刑部便被人攔了下來。
也正是這日夜里,城中進了馬匪。
馬匪來時聲勢浩大,卻只是在城中略略搶奪了一番。
而后便直奔王曉家中,將其全家殺害。就連那尚未滿兩歲的幼子,也未能得以幸免。被活活摔死了。
自此,這案子便無疾而終了。
此間的百姓們常常就此事惋惜,說世道不公,好心人卻得不到好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