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煥答道:“我二人年紀相仿,生母又出身相似,其他兄弟不喜歡帶我們玩耍。幼時,便只有我們二人相伴。”
他頓了頓,又道:“可也并沒有多久。自他那日廢了腿后,便整日里窩在他母妃的宮中,不喜歡出門了。”
章纓伸手拍了拍楚煥的肩,復又問道:“如此,你算計皇三子,倒也是為你的七弟報了仇。可那自刎的女子又是為何?”
“她是那包子鋪老板的女兒。”楚煥沉沉道:“那包子鋪老板的弟弟是個混賬。在那老板死后,瞧著她們母女二人無依無靠。便奪了鋪子,還將她們賣到了青樓舞館,煙花之地。
你可還記得,曾給我一沓卷宗?
上面寫著:三皇兄最喜流連煙花之地。可他平日里并不貪戀美色。我留意到這其中的蹊蹺,便派人暗中查探。
當時的三皇兄,已與那女子相識了。是那女子精心設計的。
三皇兄早已經忘了年少荒唐,忘了他害死的無辜小販,是以從未懷疑過那女子的身份,只以為是遇見了此生的紅顏知己,與她私定了終身。”
接下來的事情就十分簡單了,以楚煥如今的能力,將那女子安排入宮宴獻舞并非難事。
三皇子必不愿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子成為父皇的陪房。起了爭執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那女子自紅塵中滾打數年,也是聰慧之人。她選擇了最合適的時機毅然赴死,父子之間的心結便再也解不開了。
帝王終究不忍心賜死自己的兒子,可三皇子從此也是徹底與帝位無緣了。分封之地,八成也會是苦寒邊陲之地。
那女子用自己的一條性命,換三皇子一個盡毀的前程。
不知是否值得?
章纓心中唏噓。隱了身形去被幽閉的三皇子院中瞧了瞧。
那人披頭散發、不修邊幅,他閉著眼歪在院中搖椅之上,口中正咿咿呀呀的唱著什么: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
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章纓知道,這是一曲懷人詞。講得是少年于酒筵間結識一位歌喉婉轉而容顏華艷的女子,別后不能忘情而卻無緣再相聚的無奈心境。
此情此景之下吟唱出來,倒也是十分貼切的。
可他永遠都不會知曉,那女子本就是他此生不可得之人。
這個秘密,已經隨著那女子的逝去,永遠埋在黃土之中了。
章纓若有所思的回到楚煥院中,剛好看到有傳旨的內侍自院中走出。
這內侍章纓認得,是此間帝王貼身伺候的總管。
那他所傳的,想必是臥榻在床的帝王,命楚煥代理朝政的旨意了。
章纓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大局已定,楚煥果然不負她的期許,短短兩年又八個月的時間,便將朝局變了個樣子。
使命達成指日可待。
她也很快就該離開了吧?
章纓始終抬著頭。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晃得她眼睛干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