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晃了晃，章纓只覺得天旋地轉。
她直著眼睛定格許久，終于漸漸適應了從記憶中回到現實的感覺。
不知何時起，她已是淚流滿面。木然抬起手在臉頰上摸了一把，盡是晶瑩淚痕。
章纓轉了轉眼珠，瞧見秦柯正支著頭將她望著，她默了默，不知從何處開口。
見章纓沒有言語，秦柯抬手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出聲道：“那處，便是記憶中的忠勇將軍府邸。”
章纓的目光也隨著向一旁看去：“已過了二十年了……”
“是啊，即便當日是血流成河、積尸如山，如今也再尋不到痕跡了。”秦柯話中有話。
章纓收回目光，又是一滴晶瑩淚珠隨著睫毛開合落了下來，她茫然細語：“音容猶浮眼前，故人已落黃泉。此間我竟是猶似凡塵爛柯人。”
見章纓似入枉障，秦柯豎起團扇在她手背敲了敲，開解道：“人生何必自煩惱，自古存亡一瞬間。”
一道靈氣自扇骨流出，浸入了章纓體內，章纓立刻靈臺清明，不似方才迷惘。
“多謝。”她受了這份好意，輕聲道。
“勿要將自己困于傷情之中。”秦柯出言提醒。
章纓聞言看向秦柯，有些疑惑：“我是天地孕育而生的圣獸，怎么會為情所傷呢？”她將手覆上胸口位置：“圣獸該是無心無情才是。”
秦柯搖了搖扇子，直白的與她對視著：“即便是神，也難逃一個情字，何故你會例外？”
章纓聞言更加疑惑：“可我分明記得，我是沒有心的。”
秦柯輕輕搖頭，復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自己過往曾對什么旁的人動過情？”
“我記不大清楚了……”章纓低下頭想了良久，寂然答道：“每每沉睡，我都會忘記許多從前的事，大概是睡得太久了。”
秦柯以扇骨敲著桌面提點著：“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使命是從何而來？”
看章纓怔愣，又道：“既然你的使命是輔佐圣明君主。可見這個人從前是并不被重視、沒有繼位可能的。否則也無需你來輔佐。”
章纓仍是怔怔點頭。
“既不被重視，或因天資愚鈍、或因在皇子中身份低賤。若要做好君主，愚鈍自是不可能了。那便只能是身份。”秦柯繼續分析。
“你生得漂亮，看起來正當妙齡；性格又不錯。在一位皇子最落魄無助時相助于他，與之朝夕相處、信任陪伴。”她傾身盯著章纓，朱唇輕啟：“我左思右想，都覺得那人真的很難不對你動心。”
“秦姑娘的意思是……”章纓有些懂了，但并不是全然懂了。
“你在儲位之爭塵埃落定后，便要離開皇城，否則會影響龍脈氣運。這規矩又是何人定下的？”
“這個人，這一世既愛了；那從前就不會有相同境遇的人也對你起了一樣的心思嗎？”秦柯執起酒盞飲了一口：“皆是此生注定的情債罷了。”
章纓蹙起眉頭，反復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