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眼珠一轉,從驚怔中清醒過來,覺得這樣甚好,既不承擔太子的怪罪,又少了個礙眼的人,還省了一分嫁妝。
“曹蕊,你個不孝女,今日你若走了,來日不管你得榮華富貴還是窮困潦倒,都莫要再回來!”既然要走,就讓她走得徹底,日后再也不要踏足家門一步。
曹蕊沒有回答,只腳步未頓片刻,直至消失在巷口也未曾回頭。
曹侍讀驚怒之下暈了過去,被曹夫人攙扶回府,眾人卻久未散去,仍舊圍在曹府門前不停指點議論。
一輛馬車被堵在了巷口,一只玉手挑著車簾,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葉清染抬眸,望向車旁身騎白馬的程昱,“程公子想要吃面是假,讓我看著一幕才是真吧。”
程昱笑了笑,溫和的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澄凈,“葉小姐聰慧。”
葉清染掃了一眼地上的斑斑血跡,開口問道:“程公子識得曹小姐?”
程昱搖搖頭,坦然的望著葉清染,任由她用那雙明鏡一般的眸子望著他。
“我雖不識得她,但朝中出了如此大事自也有所耳聞。”
就連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程昱得知并不稀奇。
程昱眸色溫和淡然,猶如萬物復蘇的暖春,“或許在外人看來,她已經討回了公道,善惡已然昭彰。
可實則她只是這場棋局中的一子,無論勝負是誰,她這一子都注定要損的。”
即便今日她不與曹侍讀脫離父女關系,只要太子怪罪下來,她勢必會被家中拋棄。
葉清染何嘗不知。
曹蕊之事并非最近方才發生的,她既討回公道為何非要等到現在。
是有人讓她等,讓她等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給對方致命一擊。
馬車里的衛錦悠并不知道他們所說之事,只嘆聲感慨道:“真沒想到蘇靈蕊竟敢這般胡來,倒是可憐了這曹小姐,真不是她日后該如何謀生。”
她突然抓住了葉清染的手腕,眼中全是擔憂,“阿染,我見她手腕上傷口好像很深,她會不會有危險啊?”
衛錦悠的眼睛很干凈很通透,喜怒哀樂皆表露在這雙眸中,從無半分掩飾。
葉清染顫了顫眼簾,鼻中不知為何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她撂下車簾,聲音微涼,對車夫道:“走吧。”
曹蕊以帕子纏好手腕,準備找一家最近的醫館。
她用匕首劃破手腕并非是想尋死,而是要用這種決絕的方式與曹家徹底斷了干系。
只她身體本就柔弱,此番又失了不少血,一時有些頭暈眼花。
她晃了晃頭,本想讓自己清醒些,卻沒想到反是眩暈起來,腳步踉蹌著向身側跌去。
但她并未摔倒,而是跌進了一片馥郁柔軟之中。
她抬起眼簾,想要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人,但只在朦朧間看到一張極其美麗的面容,便合上了眼睛,暈厥了過去。
葉清染將曹蕊安置在盛安堂,曹蕊未用過匕首,不會控制力度,手腕上的傷很深,但幸而未傷及主脈。
望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女,葉清染眼中波光微動,為她掖了被角,推門而出。
程昱負手立在門前,聽見響動,轉身回望,清俊的姿容在暖陽之下更顯矜貴。
陽光模糊了他的面容,愈加襯得他氣質輕塵獨絕,這般的姿華驀地讓葉清染腦中閃過另一人的身影,眼簾微不可察的顫了顫。
“累了吧。”溫潤的聲音猶如清酒,清冽溫純,雖不濃烈,卻極易讓人沉醉其中。
葉清染略有意外的挑了下眉,沒想到程昱開口第一句竟是問她累不累,“程公子怎不問我曹小姐的情況。”
程昱笑笑,眸光融融,“有你在她定然無礙,何須多問。”
他的語氣是沒有半分懷疑的肯定,對葉清染似毫無條件的信任。
葉清染動了動眉心,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程公子可看見悠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