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山脈逶迤,峰高險阻而風景俱佳,唯五重寺對頭那山,無人問暇。
此山從前也有名字,叫觀音山。
山上有間觀音送子廟,漢末時廟里聚了一群假和尚,專門蒙騙那些急于求子的婦人。一鬧饑荒,這群和尚便下山燒殺搶掠,百姓們聞風喪膽。
哪怕后來賊窩被除,也無人再敢上山來。這山頭自然而然成了賊鼠藏垢之地。
百姓們一直對此地避諱得緊,又不愿喚它賊山,怕遭晦氣,就再沒喊過這山名。
年歲漸久,這幫后來人誰也不知那觀音送子廟在何處,更別談找到賊窩。
今夜上這山頭,太常街百來條大漢能拿鋤頭的拿鋤頭,有大刀的提大刀,誰都不敢懈怠。
繞是如此,他們還是在山間撞見幾條大蟲。
好在他們人多勢眾,來的獵戶也不少,人是沒死一個,就是耗費他們太多精力。
才到山腰,好些人都精疲力竭,更有幾個膽小怕事的直接嚇回了家。
不同于這幫福運滿缽的漢子,茍家的處境可謂命蹇時乖,出師不利。
自官道上來的茍家人上山沒多久,就碰上了巡山的山賊。
二十來個莽漢拿著砍刀哇呀呀地喊著沖上來,茍川從未見過這場面,抱起劍就往回跑。
茍今雨單手拎起這四處瞎跑的小弟,大刀一橫,就砍下一賊寇的頭顱。
落刀太猛,血液迸射而出,噴在茍三姐臉上,茍三姐一舔唇,鮮血吞入肚中,唇色卻愈顯紅艷,在夜色中詭譎恐怖,真真坐實了地獄羅剎的名號。
回頭還特地沖茍川嬌嬌一笑,茍川看得辣眼:“茍今雨,你嫌不嫌臟!那是生人血,萬一得病了怎辦?”
“茍川,你廢不廢話!豬血人血不都是血,我不弄掉,你幫我擦啊?”茍今雨睨了他一眼,說完也不給茍川半點喘息的機會,提起他的腰帶,揮舞大刀朝山賊們砍去。
茍家也就茍池、茍川同茍熹微三個小輩沒經歷過亂世爭斗的,剩下那些,哪個不是溜刀弄劍長大的?
莫說茍今雨殺的猛,孫老太一劍攔腰斬,可擋三五人,茍京隨即一個旋身,橫刀大落,割下數個人頭。
茍二姐與爹娘三足做鼎,退可攻進可守。師洋洋一棒掃腿,茍侃借勢擊人要害,茍二姐提劍躍起,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這些人怎還殺不完的!一個縱隊接著一個縱隊,莫不是要把我們耗死在這!”這不知是他們殺了第幾幫人,從他們上山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個時辰,師洋洋抬手擋住一番攻勢,雙手累得發軟。
“他娘的,要我說就直接殺進去,管他來多少隊,老娘我先把這幫蟊賊殺個痛快!”
茍今雨說著提起大刀就要往前殺去。
那賊人似乎已經得了消息,前方圍攻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山中藏了多少賊子,眼看局勢不明,茍谷冬忙將茍今雨拉住。
“三妹,冷靜!我們人少,精力有限,再這么同他們耗下去定會耗死,絕對不能硬抗。”
“茍今雨,你先放我下來!小爺的褲子要掉了!”茍川腰帶被勒的死緊,茍今雨動作又大,好幾次弄得他天搖地晃,險些就要把膽腸嘔出來。
說話間一把鈍刀劈來,茍今雨大罵:“茍小川,你給我閉嘴!”
那刀鋒直逼茍川的腰身,茍今雨抬手將茍川甩到高空,與此同時,弓腰躲過刀刃,穩住下盤,仆步掃腿,橫腰一刀,旋即將人割作兩半。
手起刀落不過一瞬之間,茍川正閉著眼怕砸到地上,茍今雨已先一步抓住他的后頸。
雙腳落地時,茍川仍驚嚇未定,久久不敢作聲。
幾人以茍川為中心自覺形成一個包圍圈,茍川心里更加過意不去。
憑什么自己躲在祖父母的身后,連兩個姐姐都沖在自己前頭?
他一個大男人,拿著劍都不敢使,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