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樣子,不像是三言兩語就被激怒的人。”云非隨口問道,低下頭用筷子撥開翠綠的蔥花香菜,端起碗慢慢喝了一口湯水。不知湯底是用什么熬制的,滋味十分鮮美。
看完熱鬧的人陸陸續續又回來了,一個個跟喝醉了酒似的激動的不能自己,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安靜的小面館里又嘈雜起來。
老板娘看了下,少了幾個人,位子上只孤零零的放著個飯碗,低聲咒罵了幾句,狠狠呸了幾聲。
然后語氣不好的對云非說道:“誰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整天腦子里想的什么!一個個都覺得自己似乎可以靠看書活著。那些人其實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畢竟讀書人嘛,會什么罵人的話,不過是說他落魄于此,竟去做這下九流的活計。”
云非沒接話,讀書人自古清高,受不得絲毫折辱,這些話對于未曾經歷過挫折心高氣傲的青年書生來說是重了,簡直相當于當街打他的臉。
“不過他也是個有出息的,他曾給我家那崽子教過幾天書,寫過幾篇策論,我是瞧不出來,不過我家那崽子說甚妙,比之名滿京城的逸林公子也不差多少了。”
老板娘收拾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急匆匆掀開簾子去了后院,沒多大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疊保存的很好的紙張。
“我看你也不像個尋常百姓,是在府衙做事兒的吧,勞煩掌掌眼,這接下來一個月來的飯我請了。你看看,別的不說,就這字也賞心悅目的緊,養眼。”老板娘見他接過去,不由得有些緊張,不停的搓著手,間或在腰間圍裙上蹭蹭,像是在為自己孩子謀前程一樣,不安又期待。
云非隨手翻看了一下,眉毛挑的越來越高,老板娘的心也被挑了起來。云非不過看了兩眼便整理好放到了桌上,道:“如果可以,我能帶回去給我家大人看看嗎?”
“那是極好的,極好的,麻煩老爺了,這一個月的飯錢我都免了,事后定備上厚禮去看望老爺。這事兒請老爺多多走動一下,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老板娘急急說道,激動的雙手緊抓著圍裙,云非好不懷疑她的力氣再大一點,這圍裙就被抓爛了。
云非點點頭,站起來道:“小事而已。在下多嘴問一句,不知老板娘為何如此上心?”
“這不是看那孩子苦嗎?心思也純善,前一段日子我家那死崽子惹了官司,沒人敢接,是他冒著被報復的危險仗義執言,才免去我家一場禍事的。”老板娘抓著機會就夸贊,對自家官司倒是沒怎么說,“他要是做了官,那肯定是青天白日的好官。”
云非拿起策論,道了聲:“什么官司,為何沒人敢接?”沒人敢接的官司一般都是跟王公大臣有著直接關系。
“這個……也不是什么大事。”老板娘臉上露出一些猶豫,糊弄著說道。
見狀,云非也沒有再問,向外面走去,老板娘也急忙跟上去。
“對了,趙琦,他叫趙琦,麻煩老爺了,感激不盡。”老板娘將他送到門外,看他走遠了,才回來收拾東西,沒想到碗邊放了十枚銅錢,她只注意著觀察云非的神色,竟然沒瞧見,真是糊涂!
云非不緩不慢的走在大街上,冬季料峭才剛剛褪去,空氣里彌漫著從兩旁店鋪飄出來的煙火氣,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冰雪氣息,又是一年春天,過不了多久,就會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