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快死了,但依舊懷著希望,他們會來救她的,會的。這是在島上,不是在海里,路是現成的,只不過海妖換成了那個要把大家餓死的領主而已。沒有她鋪路,他們也能獲得最后的勝利,跟往常一樣。
記憶的碎片零零散散,不連貫卻涌現不斷。
分不清什么是清醒,什么是夢境。
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時,她正在半睡半醒之間,起初還以為是自己作夢,后來想起來可能是獄卒要添油。
沉重的木門“咿呀”一聲打開,腳步聲進入了牢房。
“伊妹兒。”
不是那個干燥的快要著火的稻草人,是個出奇熟悉的聲音,她睜開眼,那人舉著火把,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用干枯的手擋了一下。
那人俯下身體,是那張親切的熟悉的笑瞇瞇地說她是美人魚的那張臉。
她的心頓時一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然后,抽了抽鼻子,眼睛苦澀,但沒有眼淚,身體里的水快干了。
“杰夫。”她虛弱不堪地說了兩個字,舌尖傳來咸咸的味道,她想說,“我不是在作夢嗎,真的是你嗎?”出口卻成了:“好渴啊……”
輕輕地一個動作耗盡了所有體力,她開始頭暈目眩。她太久滴水未進,也太久沒有進食。
而且她本來就身子弱,不能跟騎士的體質相媲美,對于女孩子來說當然是身材嬌小,體態窈窕,是個美人胚子,十分好看,但是對于戰士而言可就有點不夠看了。
尤其,隊伍里有梅芙做標桿,一個比喬戈那種狗熊還高一頭的女人,不,女騎士。
蒙迪說將梅芙懶腰斬斷,也比她還高半個手掌,這話她是不信的,有種斬來試一下。
怎么能跟梅芙比呢?
她是女流之中的鋼鐵洪流。
身心俱疲,頭腦昏沉,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只是想著,終于打敗領主了,可以出去了。
“好渴啊……”少女閉上眼睛,喃喃地道。
但是,杰夫卻道:“醒醒,伊妹兒,醒醒,再堅持清醒一會兒。”
“我們跟領主談和了,但是有條件,要幫他殺一個人。”杰夫道。
邪惡的領主要殺的人都是好人,伊妹兒想要翹一下嘴角冷笑,但力氣太小,嘴唇粘住了,什么反應也沒做出來。
“他是一個商人,只要這個人死了,所有人的罪都既往不咎,包括數千人,也包括你,你也可以出來,跟往常一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鎮壓海妖。”
嗯?她覺得不對勁,只有杰夫一個人,難道其他人都在忙?不可能,尤其是,蒙迪不會不來,如果只有一個人來接她出去,那個人應該是蒙迪才對。
“蒙迪呢?”伊妹兒嘴唇滲出血絲,虛弱地問道,“蒙迪為什么沒來?”
“蒙迪死了……因為那個商人……而死。”
牢房里陡然靜了下來,心里仿佛失去一點什么,她想抓卻抓不住,火把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靜靜地燃燒,伊妹兒努力地睜大眼睛,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杰夫的影子鋪在墻上:“做……殺人買賣的……商人。”
“是!他什么買賣都做,發戰爭財,倒賣糧食、黑寶石、奴騎士、魔奴……”
“……是個壞人……”伊妹兒喘息道,“殺了吧……當做是海妖就好……”
杰夫點點頭,“來,喝水。”
伊妹兒弱弱地問道:“你帶水了啊?”
不需要回答,令人舒服的潮濕靠近嘴唇,少女的手慌亂地捧起水袋,什么都不管了,揚起甘霖滋潤干涸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