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洵搖了搖頭,感嘆道:“身在青冥大世界之時,二者境界相若。若是心意一至,隨時可得飛升而去。但是孔陸大道尊諸位弟子,經大道尊點化,卻臻至一種更為圓滿的境界。一旦飛升,便與昨日迥異,邁入另一個高度。而天元神君縱然飛升而去,依舊要在道境中苦苦修持不下萬載。能否更進一步,亦屬兩說。”
楚寧一怔。
飛升之后的事,也難為這些天元神君竟能知曉。莫不是飛升之后,亦能傳訊下界?
澹臺洵道:“起初,青冥大世界中的諸位大神通者,以為是自身修行不足,并未臻至那般至高妙境。但是隨著時日漸移,有數位資質氣運極為卓異、堪稱古今罕見的人物,亦并未踏上這最后一階。”
“諸位大能,才意識到當中微妙。”
“或許,并不是本身根基有所欠缺;而是青冥大世界中先天的條件限制,制約了修道者不得圓滿。”
“種種假說,隨之誕生。”
“其中最為激烈的一說,名為《攪說》,又名為《攪論》。發肇于一萬七千年前,不知是哪一位大神通者提出。此說以為,之所以道途有缺,不得終極圓滿。乃是因為青冥大世界一應道統皆為孔陸大道尊完備,看似秩序井然,實則氣運沉滯,失卻活力。”
“當令七大神域中,攪動風云。或結束七域分治局面,歸之于一;或由一散之為多。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仿佛一只大手伸進沸水之中,不住地攪動。若如此,或能激發青冥大世界之活力,使天地人三才相協。”
“此說一出,起初聲音甚大;但立刻便被七大神域一齊打壓下去,斥為謬見。”
澹臺洵唯恐楚寧不能領會其中精妙,刻意一望。
豈料楚寧平平淡淡,隨意一點頭。
這其中的道理,楚寧當然是了然于胸。
此說既然一出便聲音甚大,顯然可見其吸引力。其論理之精密,必然有獨到之處。其后被斥為謬見,也未必是一界大能的真心見解。用前世一個俗語,大約近似于“政治正確”,不得不如此表態。
畢竟,攪動一界,看似只是輕飄飄的一個字;背后尸山血海、白骨累累之重,不問可知。
縱然有“天地不仁”之說,但是對于修道人道心,依舊是莫大的考驗。
等若直到今日,才是皇帝的新裝被揭穿的一日。
終于有一位天元神君,決意用“攪論”試水?
是隸屬于離商神域的這位大能么?
楚寧道:“挑起爭端的,是天元神君?”
澹臺洵似乎聽出楚寧語氣中的幽渺難明之意,微微一笑,道:“天元神君,忌憚一界之業力,輕易不會下場。就算是人元真君,亦有獨到的行事分寸。除卻天妖一類出手生冷不忌外,倒也不需要擔憂被這些大人物隨手滅殺了。”
“大神通者之間,與冥心境、真一境以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戰場和棋局。”
“再者說,就算論及天元神君,我天霄神域七人有其二,底蘊亦不弱于人。”
楚寧緩緩點頭。
澹臺洵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腳踏實地,向道心堅。未必沒有你主宰棋局的那一日。”
言畢,不再回頭,一步邁入傳送陣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