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伸著腿,把狼給絆倒纏住了,我趁這時候抓住最近的一棵樹手忙腳亂的爬,一邊爬一邊注意四周,生怕這灰狼先前的動靜引來其他野獸。二牛一直哭一直哭,把我的腦子都嚎蒙了。
我爬到不能再爬的位置,這棵樹有五米多高,我離地面卻只有三米多,我不能保證那灰狼能不能跳上來,可附近的樹還沒有這一棵高,也沒它好爬。
“吼——”
灰狼在一個勁兒的咆哮,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二牛抱住我脖子,我一手保護我的喉嚨,一手抱住樹干,朝小言看去。這的我第二次見識小言為了保護我挺身而出的畫面,我發誓自己再也不會責怪它保護不力了。
它還是喜歡用手腳筆畫多的小篆字去攻擊,字號也放大到它的極致。
二牛只顧著哭,不睜眼,就算睜眼他的眼淚也會糊住他的視線,幸好他沒看見。
“娘,我害怕……”
“別睜眼,一會兒就過去了。”
二牛用力點頭,下巴戳在我肩上像是被木槌打的一樣疼。
我屏息看著勇猛無比的小言,先后用“衛”“沈”“楚”
“麥”“馬”等姓氏,還有其他的諸如“鳳”“龍”“虎”
“豹”“牛”“犬”“熊”等動物來各種攻擊。它的體積用田字格根本裝不下,長寬足有一米二。每當灰狼要咬住它的某個部位時,它都會肆意變幻,然后雷霆般發出暴擊——捶腦袋、連環側踢、左右勾拳、從天而降飛毛腿、泰山壓頂等,讓灰狼氣的吼聲如春雷,獸眼都泛起腥風血雨。小言開始還和它打平手,后來逐漸占上上風。
幾只烏鴉在頭頂前方,“啞啞”地飛著翅膀經過,對地面的搏斗無動于衷,就好像遇見的只是曾在這座山頭見識過的無數狩獵者與被獵者上演的你死我活爭霸賽的其中之一。
灰狼試圖咬住“麥”一直翹起的飛毛腿,“麥”就機靈的轉瞬變為“沈”。灰狼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咆哮一陣誓死要把小言撕的稀巴爛。它要對中間的部位進攻。小言沒有給它機會,在這之前又變為“鳳”。好像一個威風八面披著披風戴著翎羽的將軍,左手拿著武器,朝灰狼的臉連環砸去,一點兒也不手軟。
就這樣,灰狼大概遇見了它人生中第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它單純卻霸道的世界里從未出現過小言這類生物,它急的爪子刨坑,身上的毛發已經快被小言弄的禿嚕皮了。它的怒吼和二牛的哭聲合成二重奏,在這枯敗干冷的山頭,回蕩流轉。卻只有我一個看客,不,我忘了一個,還有小灰。
它的表現對我來說比小言還要令人震驚。
說起來,在我們遇見灰狼的時候,它并未發揮草食動物遇見肉食動物的本能逃走,反而見我背著二牛爬到樹上后就更加沒有逃跑的心思了。它甚至昏昏沉沉的靠在樹下表現出一副異常深沉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涵養。它兩個后蹄跪地,臥伏在地上,麻木而空洞的看著那個經常眺望的方向。在我考慮要不要叫它快走的時候(畢竟它不能上樹),小言出現。緊接著,它那灰敗黯淡的眼神,就在那一瞬間急轉而上,倏地瞪圓了!我第一次見它睜那么大的眼,之后它有三秒、四秒、大概五秒的怔神,之后就非常狼狽的……哭著……爬了起來?它正在以那天鬧市馱著二牛狂奔的速度沖到我所在的這棵樹下,我嚴重懷疑這是它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注意我,作為一個人,而非一塊兒可有可無的石頭。
不再是冷漠絕望、麻木空洞,它以決心燃燒全部生命的熱度仰腦袋看我,半個驢身貼在樹上,絲毫不畏懼身后一狼一字相互撕咬,它朝我伸出了它一直格外寶貝的左前蹄。
我不明所以。
“吼——”。
“歐——啊——歐啊,歐啊!”
“嗚哇啊!”
一時間,狼的怒吼,毛驢的嚎叫,二牛的哭喊糅雜在一起,我不知道小灰讓我看什么,我只看到一個——等等,那是什么符號?!
“土”包圍著“奴”字,組成一個字典里沒有的字。而且熟悉感油然而生。
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歐啊!”小灰牢牢的盯著我哭,眼睛里充滿不可置信和無限的心酸委屈,同時也滿是激動,手舞足蹈,一時難以言表。
“吼——”
比之前又響亮兩個音調的狼叫聲頓時打斷了我的心神。而看到不遠處的一幕,我完全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