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卻堅持,“夜長夢多,你雖洗清了冤屈,可大家對你還是存在偏見,可長安不同,你會在那里……過得很好。”
“可我這一走,我們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我嘆息一聲,玩著二牛的手指頭。
“不會的,你在長安不是嗎?”黑子這才轉頭盯著我問,又像是在確認。
“你會去找我嗎?”我看著他問道。
“我會,當然會。”他沉默半晌,又淺淺一笑說。垂在兩側的發絲為他增添了三分文弱,一份風流。如此風采的黑子倒是見所未見。
“……可我,不會一直留在長安,我會一直走,一直走。”我頓了頓說,“我家鄉那里有人說這個世界是圓的,如果人總是朝著一個方向趕路,那么他總有一天能回到原點。也許那個時候,我會再來銅雀鎮吧,只是不知會等到多少年。”
“為,為什——”黑子突然不問下去了。
之后一路相對無言,空氣中流淌著一股莫名的悲傷和冰冷。
我以為這冷是因為離別的心理作用,可在微弱的光線下我看見了柳絮一樣的雪花。
“下雪了!”我叫道,迫不及待伸手接了一片,“真的是雪哎!你看!”頓時打破了奇怪的氣氛。
黑子聞言抬頭,半晌才喃喃的重復,“下雪了。”
我放下目光,本以為他這等架勢是要作首詩的節奏呢。
是今年的初雪。
雪花稀疏,過了大概一刻鐘才漸漸密集。青石板路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銀霜,光禿禿的枝丫也染上新色,雖單調清冷了些,可到底是不一樣了,感覺哪里都不一樣了。
我們呼吸和說話間都能帶來一陣白霧,最近氣溫一直不高,可只有下了這場雪,才覺得入冬。
“你冷嗎?”
我點頭,當然冷,我問二牛冷不冷,二牛也點頭說冷。
“今晚我和二牛住哪兒呢?”我提出一個目前來說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住客棧。”黑子好像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之后就一直在凝眸思索。
我們一路走著,在拐彎處才看到一片橘黃色的溫暖燭光,別說燭光,那些鐵鍋鐵勺、木凳木桌、熱湯熱茶,讓人一看就不覺得冷了。
是一家賣鴨蛋豆豉湯的小販兒。推的是一體車,既能做飯燒炭火又能裝得下桌凳。攤主是一對老夫老妻。
黑子當即便說,“我們先喝點湯暖暖身子。”
老夫妻慈眉善目,衣著簡樸,上面有補丁。桌凳雖破舊,可擦拭的卻很是干凈,碗勺看起來也是一塵不染,被壁上一盞五角燈暈染帶上別樣的美感。
我們要了吃食后,老叟便開始添炭火煮湯。
老嫗笑著詢問我們,“客官要貼餅嗎?香噴噴的貼餅,配上熱乎乎的鮮湯最好了。”
黑子微笑著點頭,“麻煩老人家給我們上三碗熱湯,兩張貼餅。”